作为刺客,我接了职业生涯中的第一单生意:刺杀临海城中那个最风流倜傥的男人——玉璞城。
什么?你问我谁要杀他?
雇主是一个女人,一位非常有权势的漂亮女人。
我当然不能吐露雇主的名字,也不能告诉你她老公的身份。
每一行有每一行的规矩,我得守刺客这一行的规矩,你说对吧?
接到订单后,需要考虑的就是如何下手。
趁他不注意的时候,一刀刺入心脏,暴力直接,不费脑子。
但这招在这儿行不通。
原因有两个。
一是玉璞城号称临海城第一快剑,而我刚从事这个职业,阅历和经验都有限,极有可能打不过他。
二是如果让他死得血淋淋的,旁人一看便知他是死于凶杀,那就会给我的雇主惹来麻烦。
基于上述两条原因,我排除掉了暴力直接的方式(事实上,每当想到第一条原因,我就夜不能寐,而后大把大把掉头发,长此以往,我怕是很快就要转行去做和尚了)。
暴力直接的方法行不通,那就设法让他死于意外。
我想到了纵火。
但是,他的家太大,围墙又太高,我进不去,而如果在外边放火,就根本烧不到他。
所以,我总是趁他出门在外的时候放火,简言之,他在哪里,我就烧哪里。
第一次,我烧了得意楼,那是临海城三大酒楼之一;第二次,我烧了暖香楼,那里的姑娘们都很漂亮;第三次,我烧了银鱼赌坊,后来他们盖了个更大的,起名叫银钩赌坊。
七天内,我放了三次火,烧了三座楼,却没伤到他一根寒毛。
在我第三次纵火失败的时候,我才弄明白原因:楼着火的时候,人会跑出去。
所以,我又失败了。
我很想放弃,但我想起了我的师父。
他老人家说:不是所有人都能从事刺客这个职业,但什么人适合干这行,要靠自己摸索,失败不可怕,怕的是没有继续下去的勇气。
所以,我必须杀了玉璞城,这关乎我的职业信仰。
我想到了下毒,不是在饭菜里放毒药,而是食物本身就有毒。
对,就是河鲀。
我曾听师父讲过这种可爱与危险并存的鱼类,他对当时饥肠辘辘的我详细描述了它的味道是多么令人销魂,这给我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于是,我去了很远,花了很大的精力,才买到了两条河鲀。
然后,我应聘到临海城第二大的酒楼顺意阁做跑堂,以等待机会。
在我做跑堂三个月后,我几乎就想一辈子在酒楼干下去了:这里有吃有住,还经常能遇到阔绰的客人,拿到一笔不菲的小费,这比我在外边颠沛流离的生活可强上太多了。
雇主那边当然在催,但我告诉她:要么你自己来,要么就闭嘴。
毕竟,如今干我们这行的不多了,要不是有一次我饿晕在她们家门口,她上哪里去找我这样的专业人士?
机会,终于来了。
玉璞城一个人来顺意阁吃饭,而且点了鱼。
我早就用两坛美酒贿赂了后厨的大师傅,悄悄的把玉璞城点的鱼换成了河鲀。
这条河鲀当然不是我最早买来的那两条之一,这是它们的儿子。
三个月来,为了保持河鲀不死,我想尽了各种办法,几乎让我变成了饲养河鲀的行家。
……
亲眼看着玉璞城将冒着热气的河豚肉送进口中,我的嘴角浮上一抹浅浅的冷笑。
此地不可久留,我要功成身退了。
我转身下楼出门,回首望一眼这个我奋斗了三个月的地方,不舍,难忘。
我扬起头,把即将滑落的泪珠收回眼眶,转过身,即将没入一旁漆黑的小巷。
忽然,一只白皙的手掌搭在了我的肩上。
我一惊,慢慢转过身来,映入眼帘的是我那漂亮的雇主。
我松了一口气,她却很着急的道:“我寻你半天,你跑哪儿去了?”
将她的手轻轻拨开,我努力抑制住兴奋,淡淡道:“得手了,放心吧!”
她脸色大变道:“我找你就是想告诉你,我俩和好了,不要再杀他了!”
想必我的脸色也变得惨白,那一刻,我做了一个我人生中最矛盾的决定:我要救人!
正好,有一辆粪车晃晃悠悠的从小巷中拐出来,我抄起车上挂着的粪桶和粪勺,狠狠地舀了半桶粪汁,然后拎起来狂奔上楼。
推车的一脸茫然,根本没有阻拦我,可能是因为他没想到会有人当街劫粪车。
回到楼上,玉璞城竟然还在吃鱼,我大吼一声,蹿了上去,他可能是没闹明白我要干什么,竟然愣住了。
当胸一脚,将他踢翻在地,我抄起粪勺,一勺粪汁就灌入他口中,他奋力挣扎,但我还是把半桶粪汁都给他灌了下去。
看来,救人比杀人,更能激发我的潜能。
……
玉璞城没有死。
不是因为我给他灌了粪汁,催吐及时。
而是因为我买到的根本就不是河鲀,毕竟我也没有亲眼见过那玩意儿,更有可能的是:我师父也没见过。
没有人死,也就没人追究我的责任。
加上我那位雇主的说情,我得以继续在酒楼工作。
我,祁老三,是一名刺客。
如果你需要,我就在顺意阁等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