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那么多山高水远,也不可能总是天高云淡,关上门见到的是自己,是低头那碗饭,是身边人。生活的味道都在一茶一蔬里,最为真实。
文 | 祝羽捷
一生中除了探索自我、探索世界之外,还有一项重要的使命,就是懂得生活,保持快乐。
学校不教人生活,也不教如何快乐,一到毕业的时候,大家总要喝得酩酊大醉,不是为即将获得自由,而是为不知如何面对的未来。
前几天我的专业主管给我上一对一的辅导课,这时她那部古老的手机响了,她一向自我管理严格,本来绝不会在上课时接电话,但屏幕上显示是女儿打来,铃声经久不息,情急之下还是接了。
女儿迟迟不肯挂电话,无论她怎么解释自己在工作,她甚至开了免提,一边听女儿絮叨,一边看教案。
在这个小空间里我很尴尬地听完了,女儿抱怨她没有提前把路线帮她查好,现在害她迟到。
一个平时受人爱戴的教授,就这样被女儿训斥一番后,又对我道歉说:很对不起,你明白的,我的女儿13岁了,到了生理期。
似乎每个人的生活都有着双重现实。
恰好那晚刚到家,就接到一个朋友电话,她说有重要的事情需要找我说。一打开我的房门,她就哭起来,说要离婚,万念俱灰。
分手或离婚的人很多,这件事不稀奇,不过这位朋友夫妻的恩爱众所周知,大家通过社交媒体,经常看到他们分享的生活点滴,每一张美好的图片,每一条配上音乐、加了滤镜的视频,收获了无数羡慕和点赞。
可是关上这些频道,他们要面对的是现实生活:
因旅行而积累的未完成工作,消费之后的入不敷出,早饭谁来做,碗筷谁来洗?永远找不到的内裤和袜子……
我并不是要表达“秀恩爱,死得快”,而是觉得,真正的生活藏在这些秀的背后,快不快乐是外人看不到的。除非你可以骗自己一辈子,否则,无法再继续秀下去的那一天,早晚会到来。
从别人那里拿来的快乐,也很容易被拿走。如果一个人的快乐还只是存在于得到多少羡慕,有没有被邀请到时装周,跟哪个大人物一起吃饭,买到哪个大牌的限量版……只能说明,他还没有真正地尝到生活的甜头。
无论你是谁,今天你是不是出门采访了大人物,公司做出了多少业绩,你的股票或者投资有多高的回报率……在这些看得到的标签之下,所有人的生活其实都非常具体,且本质是一样的,无非就是过日子的那些事。
我们热爱的生活也许不怎么高大上,但可以过得真实而肆意,我们不需要逼着自己坚强,更不用戴上灿烂的面具。
有这么一则故事:热爱猎奇的英国人在19世纪曾经来到罕札河谷这个地方,发现这里有着与世隔绝的部落。
罕札人看上去都很年轻健康,他们计算年龄的方法也跟其他任何地方不同,他们认为年龄和时间无关,而是要结合智慧、经验与成就来综合评定,也就是说一个充满智慧的50岁的人会被认为已经120岁高龄。
为了揭秘,不少人类学家跑来这里做研究。
要知道英国人来到这里的时候,本国正在搞工业革命,把环境污染地一团糟,传染病在拥挤的城市中蔓延,上层人士的平均寿命也不过50岁左右。
而恰恰是这段时期,部分人的财富迅速积累,生活方式极其讲究,显示财富和社会地位是社交的重要目的。
罕札人的永葆青春让人们猜测跟他们的信仰有关,与其说是信仰不如说是迷信,大多数罕札人都相信巫术和神灵的存在,甚至有传言,在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每个人都懂一些法术。
这些是否可信值得商榷,但人们忽略了重要的内幕——他们的生活回到了本质。
罕札人的生活极富规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农作时专注且不紧不慢。在工作间隙,他们会做作短暂休息,每次不过几分钟,保持沉默、倾听万物,很快进入深度冥想状态,以此得到真正的放松。
罕札人甚至对待每一次呼吸都很认真,深深的、缓慢的、有节奏的打开自己的胸腔吸气,然后吐气。
依我看,人们是在现代生活里呆久了,行为模式变得很复杂,竟然忘记了这些最简单的、原始的,也是最有效的生活方式。
回到最初的生活,每个人的内容都不一样,我们要的内容也绝不可以干瘪到只剩物质或者只剩表面。
我想脚踏实地地生活,同时也有力气思考宇宙的极限、永恒是什么这类问题。就像英国诗人王尔德说的那句“我们都在阴沟里,但仍有人仰望星空”。
我回家路上去Waitrose买菜,看见门口有姑娘挑选花卉,超市里的花很简单,没什么花哨,她最后捧了一把郁金香。
我也替她开心了起来,想着她回去能好好地装饰一下餐桌,或许能跟喜欢的人吃上一顿烛光晚餐。
我看到有人轻轻捡起鸡蛋放在篮子里,有人请店员切下一块牛肉然后露出心满意足的神情,这些陌生人们竭尽所能带最好的东西回家,无论这是一个特别的还是普通的晚上。
很多人有一种学校里不曾传授的本领,他们无不从微小的事物中汲取到快乐。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生活方式,喜欢运动的人可以安排自己去户外跑步,喜欢美食的人可以花更多精力学习烹饪,热爱时尚那就去看设计,喜欢艺术可以去看展览……
哪种生活更好没有一个标准。究竟什么是好,别人口中的好跟我们有关吗?真实比好更重要。
所谓好,都是一种特殊心境下的感受,万事万物都有好的时机。
我想每个人都拥有双重生活,一个现实世界,一个精神世界。有时它们是同构的,那很幸运,有时却彼此分离,鸡零狗碎嘲讽着理想,眼高碰撞着手低。
年轻时的幻想缺失了烟火气。如今抬头见神像,低头仍可稳稳地走路,无论心中有多少暗涌,逃不掉的是生活。
哪有那么多山高水远,也不可能总是天高云淡,关上门见到的是自己,是低头那碗饭,是身边人。生活的味道都在一茶一蔬里,最为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