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大二的寒假。
寒冷一直敲打着我的梦乡。从10多个小时的颠簸昏睡中醒来,汽车已停在邻县的一个小街上。
天空依旧是沉重的铅色,下着寒雨,更增添了天空中的凄冷。车外是摩肩接踵的人流,叫卖声、汽车喇叭声,混成一片,使得整个小街分外噪杂—已是年终腊月二十四,人们都忙着购置年货了。
我得在小街下车,然后走上十里山路才能到家。提了包,我挤下了车,袭来的冷风让我连连打颤。于是赶紧裹好棉衣,挤进人流,开始在小街四处寻找村中熟人。水泥街面到处是泥泞,溅得我满身的污点。
穿过几家商店,便已是蔬菜行。这时,我突然停住了脚步:不远处撑着一把旧雨伞,瘦薄的身子在冷风中微微抖动的,不正是自己的老父亲!雨水顺着伞沿不停地滴到父亲背上,衣服已经湿了一大片,他却浑然不知,眼睛只看着过往的行人。脚下,是一担青葱的大蒜,叶上滚动着滴滴的雨珠。父亲静静地站在那里,站在冷风苦雨中,长久的无人光顾,使父亲目光中流露着一种期盼。好不容易盼来了一位顾客,可没谈上几句,那人就似乎要走,父亲犹豫了好一阵,最后决断地冲那人喊了一句:“卖给你罢!”,便操起了秤杆.......此时,只有我清楚,父亲把带着冰凌的大蒜从地上拔起,花半天时间细细地拣好、缚好,再空着肚子,冒着大清早的酷冷走上十里山路挑到这小街,最后贱价把它卖给别人的无奈。我心酸地望着父亲,良久无言。
在我走向父亲的时候,他抬头看见了我,满脸的惊喜。“我估计你今天到家,所以特意到小街来等你,顺便挑了担蒜来卖。”说完,便慈祥地笑了,带着见到儿子的欣慰。这一笑,却让我分明地看到了他满额纵横的皱纹和掉光了牙齿的干瘪嘴唇。哦,父亲,仅一个学期,您怎么苍老了这么多!心酸和怜爱使得我泪眼模糊。“刚下车,还没吃东西吧?这里风大,到那边小店去避避寒,吃点什么热热身子。”“不,我来卖吧。您年纪大,受不了雨淋风灌!”“没事的,我习惯了。你快去吧!”
风雨中,是父亲饱经风霜而又苍老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