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问他,你以后打算去哪儿?
那是我初中时候问的。他坐在窗前,我坐在他对面。
我们那间教室,窗外是一树桂花。金秋时节,风摇花,花送香。但那不是一个秋天。那天我记得十分清楚,树叶格外的绿,像只眼睛眨呀眨的。阳光下,风吹过,那棵树就像只湖泊,泛起了粼光。
他说,我不知道,或许是个远处吧。
我嗤笑,哪个远处?北京?上海?广州?还是深圳?
他不再说话。
那段时间,上课听不进去的时候,就一直盯着那棵桂花树发呆,然后数它的叶子。先是数到五十,后来是一百,“三百五十四,三百五十五…”同桌拍我手臂,我在站起来回答问题的途中,偷瞄同桌指给我的答案“艰难困苦,玉汝于成。”是思想品德课本上的小标题。到现在,我仍然记得很清楚。
初中毕业后,我们便没再见过面。如今我与人常说起的是高中如何如何,遇到了怎样的朋友,参加过什么有趣的活动。很少提到初中,那时段很没意思的经历,我甚至不能从中找到点有趣的事讲与你们听。
我对它的印象,是没有冬天的,只有炎热的夏天,只有滚烫的夏天,阳光透过教学楼前的大树,照在地面上的滚烫,是不可以穿小裙子,整天长裤裹着腿的滚烫。而关于冬天,很难讲清为什么我脑袋里没有关于在此念书时,学校冬天的模样。小雪时,大雪中,似乎都是空白的。唯一的印象,是某个晚自习下课后,有人递过来一把紫色的伞。夜幕里,看不见神情。
在高中,偶然碰面,只是点头,然后分开。我们就是打了个照面,我想。
高中的四季好像分明了些。夏天的纸飞机,从五楼,从四楼飞下;一声声呐喊,穿越了整个高中时代,在我耳边炸开。冬天,同学喊一句下雪了。我们就在走廊上看好几分钟的大雪,它好像变得弥足珍贵起来。
某次同学聚会时,忽然提起了他。有人说,他去了新疆。填志愿时谁也没说,看着分数填了个大学。有人觉得惋惜,有人觉得还不错。
问到我的看法时,我忽然想起,初二某天上课背课文时,我们偷偷讲话,
—曾经坐过三天的火车。
—真的吗?你去哪儿呀?那么远吗?
—新疆。
—你去新疆干嘛呀?你爸爸妈妈在新疆吗?
—不是啊,我爷爷奶奶在。
我说,听说去新疆要坐三天的火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