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秋月坐在屋里望着外面的雨,目光悠远,神色淡然。
“阿贵,若是常山村不存在了……”秋月缓缓的说出这句话,手肘倚着桌面,手托着脸,转眼看着张贵。
听到这句话,张贵脸上的憨傻褪去,看着秋月,闭上了眼满脸沉痛,复睁开眼,整个人眼神清亮,像是丢掉了什么,说道:“不存在就不存在吧。”
当年他们是这么对他的阿婆的,如今又是这么对他的秋月,他看着是憨傻了点,可又不是真的傻,他们这般作为,他还念着这些干嘛,如果真的不存在了,那就不存在吧。
秋月柔声说道:“阿贵,切莫再想了。”
张贵点点头,眼神里还是有赶不走的悲怆。秋月挥了挥手,只见张贵软软的趴在了桌上,不省人事。
秋月咯咯的笑开了,笑得花枝乱颤,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毫无形象可言。
笑够了,拂上了张贵的脸,入迷的看着他,说:“阿贵,你没有错,我也没有错,全是他们的错。我只是……我只是……”
秋月想到了什么,闭上了嘴。她只是使了个法子,让那人功亏于溃罢了,她只是想张贵一直陪着她而已,她只是想达成所愿,仅此而已。
但是,她还是满身罪孽,这是无论如何也否定不了的事实,她和那人一样,为了一己私欲,不顾一切。
秋月闭上了眼,整个屋子安安静静,在雨夜中显得有些寂寥萧瑟。
12
常山村村民的内心躁动不安,这雨已经下了一个多星期了,时大时小,天也时阴时暗,就是不见停。地里的庄稼泡在水里,怕是没什么收成了,今年真真是诸事不顺。
几个村民找村长说了说这天气的事儿,一通埋怨,但他们心里也清楚,这天气好或不好也不是说了就能改变的。毕竟是紧连着那怪事儿这天就变了,村民心中难免有些疑神疑鬼。
村长脸色奇差,耐心快耗尽了,才把这几个村民给打发走,这几日那祭祀的阴物所需的血液越来越多了,村长拿血液供养着它,失血过多,让他心里的暴戾怎么也抑制不了。
“想要杀人,想要新鲜的血液,热的,鲜红的,带着点咸味的活人的新鲜血液……”
村长这日脑海里一直回荡这样的念头,看到那几个村民花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压下那股冲动。见他们打着伞离开了好远,村长忽的站了起来,猛的将桌上的水杯砸了出去。
“呵呵~呵呵,我快要出来啦,我就快要出来啦~”空动而稚气的声音,带着高兴和激动,在整个屋里响起,笑的诡异不已。
村长听了此话,脸色转好了些,走近卧室,捧着放在床边的盒子,放佛不知痛感般,划开了手腕,深色的好似黑色的血液缓慢的留了下来,血液一碰上盒子流出的速度加快了不少,村长咬着牙,坚持了会儿,脸色差了几分,头上的鬓角不知何时有了白发。
那阴物竟是在吸收村长的血液和精气。村长单手掐着法诀,血慢慢停止流动了。他苍白着脸,单手抱着盒子,将木盒放回了原处。
“还要,还要,我还要真正的、新鲜的血液。”
稚气而蛮横的声音在卧室里响起,村长目无表情的看着木盒。转身出了卧室,径直往柴房走去,满是狠厉和决绝。
13
“秋月姐姐,秋月……姐姐……姐姐……救……”
秋月猛的从睡梦中惊醒,半坐着,愣愣的看着床上挂着的白色蚊帐,眼神空洞。
“媳妇儿,媳妇儿,媳妇儿!”
被秋月吵醒的张贵叫着她,一声比一声大,吓了出了神的秋月一惊,微恼的看着张贵。
张贵见此,挠了挠后脑勺,显得整个人憨傻不已,说道:“媳妇儿,你梦见啥了?”
“我梦见……”秋月张口想说,看了看张贵,一念之间换了一套说辞,强颜欢笑,倒是没让张贵发现秋月的异常。
“没什么,只是做噩梦了而已。”
张贵不疑有他,半夜被媳妇儿吵醒,也没说什么,知道了媳妇儿没什么事,便安心躺了下去,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秋月看着张贵,伸出了靠墙边的那只手,指尖修长,纤细而白皙,一点也不像农村做惯农活的妇人的手,只是那掌心的鲜红血液破坏了整只手的美感。
原来那秋月醒来后,不知在想些什么,竟是被她自己生生的掐破了自己的掌心。秋月看着掌心的血液,伸出另一只手,指尖轻点便沾上了血迹。
她举起那指尖,脸凑的极近,愣了深,泪水缓缓的流出了眼眶,一大滴一大滴的落到了受了伤的掌心,秋月没有理会,无声的哭泣着。
罪孽深重,死不足惜。
14
常山村的那条道路被封了。
一连这么多天的雨,那西山上塌了一角,将道路封住了。
村民们看着那被封的道路有些着急,虽说他们不常出去,可这封着也不是一回事儿,看着就糟心不已。
三五成群的村民聚在一起想法子,可惜天公不作美,雨越下越大了,他们想自己疏通道路这法子是行不通了。
也亏得常山村地势较好,虽说四周都是山,但村前有条细小的河,雨水都随着村前那条细小河流走了出去。而那四周山脚下住的人家也极少,不过是搬走了的张贵一家和村长家村长一人而已。
村民们自觉没有什么危险,心里想着那村长一个住在那山脚下,想着那被封的道路,几个心善的村民找到村长,担心村长的安全,想叫他在他们几家人随便选一家住着,等雨停了再回来。
村长自是拒绝了,他的祭祀就快要成功了,去到别人家一点也不方便,怎会同意。
那几个村民连番邀请,见村长确实是不想去,穿着蓑衣出去,各回各家。
村长站在门口,手扶着门框,看着雨里朦胧不清的几道人影渐渐走远,脑海里想着那张启文。
他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心里突然滋生出这样一个念头,村长自嘲的笑了,错或不错,到了如今这地步还想些什么。
自是要一往无前,哪怕是个头破血流,他也没有退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