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

我写过不少关于爸爸的字,可是爸爸不知道。我喜欢像爸爸那样的人,乐观、幽默、说干就干,对生活充满热爱,待人毫无保留,有时像孩子,有时像国王,爸爸也不知道。

我已经不记得上一次拉爸爸的手是什么时候了,应该是四五岁时吧。我们手拉手走在村里小路上,我问他村里啥时候能通火车。

随着我慢慢长大,我无意识地在自己和爸爸之间筑起了一道墙。里面关着我的喜怒哀乐,一个真实的我。

不记得多少次,他一进房间,我就装睡着,或者被子蒙头,或者书盖脸,来不及的就闭眼。久而久之,练就了一双敏锐的耳朵,他的脚步声成了最熟悉的声音。

孩子的出生打破了这种沉寂。我和孩子在他面前唱歌、跳舞、讲故事、做游戏。孩子不在身边,我又回到原来的自己。

我想抱抱他,告诉他他是我的骄傲,哪怕是主动谈谈自己真实的依恋,都做不到。每次看到别的父女像好朋友一样交流,就生出深深的羡慕和愧疚。

今天下班刚上公交车,听见爸爸叫我,应声看去,果然是他。他戴一顶帽子,穿一身黑衣,回老家参加大姑的三周年祭奠仪式。这是我第一次在公交车上见他。换个环境遇见他,真的老了,在车上遇见这种模样的人,我肯定会站起来,告诉他:“大叔,您坐吧!”

他给我说这祭奠的事,我安静地听着,积极回应着,在车窗外映进的忽明忽暗的灯下,全车人仿佛都不存在了,只有我和他。这么多年,第一次,和他说话的时候心变得软软的,毫无戒备。因为我觉得他真的老了。

妈妈常说,爸爸偏爱我,这个世界上最爱的男人就是他,对他却最冷漠。那精心策划的冷漠,不过是为了掩饰我的爱。

后记:

后天就是爸爸的60岁生日,长这么大第一次告诉世界我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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