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这又是一段难忘的人生体验,也是一个语言障碍下惹出来的另一段令人脸红的笑话:
那是当我们从英国的普次茅斯军港,搭乘火车抵达伦敦,大家忙着收拾行囊准备下车时,一种不祥的感觉涌上心头。经验告诉我,久违多年的疟疾又缠上我了!它来得突然,也非常迅速。及至我们在月台上列队,迈向海特公园的途中,我开始感受到四肢不听使唤的压力,紧接着浑身发冷,牙齿打战,抖个不停。一种濒临崩溃的挣扎,恨不得一头栽倒在地,寻求片刻的解脱。
「绝不能倒下」。我不停的警告自己。「只要一口气在,必须支撑到底。」
尽管浑身的骨头都快抖散了,可是我心里非常明白,倒下去的后果的严重性。自己丢人现眼事小,累及国家荣誉事大。短短数公里的路程,几乎走掉了自己半条命。
一阵子发冷过后,紧接着就是发烧。抵达海特公园时,我正进入高烧阶段。烧得昏昏沉沉,眼冒金星。我再也无法支撑,趁着大家动手扎营的忙乱中,我正打算找个隐蔽的地方,躺下来稍作喘息时,一眼就望见不远处一座悬挂着红十字标志的帐篷。我直觉的挣扎着过去。一位军医模样的英国人迎出来把我扶住:
「你怎么了」?
「我病了」。我努力的搜索着脑子里所有的英文生字,就是找不出疟疾两个字。我只好加重语气:「我很痛苦」。
一量体温,他立刻惊叫:
「四十一度」!他连忙交代助手:「快,叫救护车」。
不由分说,我被连人带枪的抬上救护车。一路上风驰电掣,一阵折腾。直到抵达郊区的海军医院时,我已经高烧尽退,逐渐恢复正常。这时候,我才猛然意识到,擅自携械离队行动的莽撞,接着,整个部队忙着找人,而乱作一团的景象浮现眼前:
「不行」。想到这儿,我顿觉不安,翻身从担架上跳下来:「我必须立刻回去」。
「你放心」。医生安慰我:「我们会通知你的部队」。他扭头交待护理人员:
「先把他扶上担架,抬进病房。」
「不」。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让洋鬼子知道,中国人不是东亚病夫。因此,我坚拒了他们的扶持之后,努力振作,背着长枪跟着他们走进病房。
住院的前三天,既未发冷,也没发烧,似已不药而愈。正打算办理出院,万万没想到,第四天一大早,护士突然送来一个饷包,让我签收。一问之下,才知道英国海军原来对病患官兵订有特别优遇制度:住院期间一律加发双饷。这个意外的发现,不禁使我怦然心动。心想:距离正式游行为期尚早,与其窝在帐篷里受罪,不如赖在医院里坐领双饷。
主意打定,我随即哼哼哀哀地故意装病。一会儿说头昏,一会儿喊胃痛。直到游行前夕,才籍口必须送回随身装备为由,获得医生的同意。给了我八小时的外出假。赶在游行当天一大早返回部队,投入游行行列。游行结束,连忙又赶回医院继续装病领双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