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最奇特的能力之一便是做梦。大约正是因为做梦总是在睡眠中,无法保持头脑清醒,因此显得格外神秘。
梦境的内容也千奇百怪,有的美好到令人不忍醒转,有的恐怖到醒来依然后怕,更奇怪的是再刺激的梦,醒后也会几乎忘光,徒留唏嘘。另外在梦中说出的话最是莫测,不知其他人是怎样,反正我至今听过的不同人的不同梦话,没有一句是能听懂的,更分辨不出是方言还是官话,是国语还是洋文。
但千万不要以为梦境只是些无用的空想。有人便从梦境中得到过灵感。一八几几年,那是一个春天,有一位化学家,在自己的梦里面,梦到一个圈。据说这个圈是一条蛇在吞食自己的尾巴,而做此梦的德国化学家凯库勒便由此悟出了苯环的分子结构。当然,也有人认为贪吃蛇游戏也是这么发明的。
还有人认为梦是对身体欲望的释放。在这方面我是有经验的,记得幼年时,某夜梦中忽觉腹中有奔腾的激流急需泄洪,可惜四处搜寻,怎么都找不到茅厕。正在急得跳脚时,我大舅如救星般出现,他将我领到他家屋后角落,笑道:此地即可。于是梦中的我如释重负,一江春水汩汩而出。内急时梦见找厕所,肚饿时梦见吃东西,梦境反映身体需求,大抵如是。
正因为梦境的离奇和不可测令人好奇,于是有了解梦。
最简单的解梦原理就一句话:梦都是反的。比如有人问大师:我梦见女朋友把我甩了,然后没过几天和我最好的朋友在一起了。大师淡定回答:没关系,施主,梦都是反的。那人正高兴时,只听大师缓缓说出真相:也就是说,现实应该是先和你最好的朋友在一起,然后再把你甩了。
更复杂的则有《周公解梦》,条条框框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很具实战性。我经常流着口水对照其中“主财”的梦境内容,可惜没有一条经历过,难怪一直清贫。最有意思的是其中有一项“梦见屎尿污身”是可以发财的,不知是不是“走狗屎运”的原因。
曾经还看过一个解梦的民间故事:某秀才赶考时,在旅店里做了三个梦,一是墙上种菜,二是雨天戴斗笠还打伞,三是跟心爱的表妹脱光了背靠背躺一起。算命的说:墙上种菜是白费劲,戴斗笠打伞是多此一举,光身体背靠背明显没戏。而店老板却解释道:墙上种菜是高种,戴斗笠打伞是有备无患,跟表妹脱光背靠靠躺床上说明要翻身了啊!秀才听了很高兴,后果然中举。这个结局太烂俗,要给我写,就会变成:秀才听了很高兴,于是不去考试回家找表妹去了。
庄子在《齐物论》中说:“且有大觉,而后知此其大梦也。”意思是只有醒了,方能知道前事是梦。然而是梦是醒、半梦半醒并不容易分辨。所以我也时常有所怀疑,我总是觉得也许这么多年自己都不过是在梦境中而已,那些悲欢,那些人情,都是短暂的虚像。或许某天阳光洒到床前,我睁眼一看,时光仍停留在十几年前,自己也仍是个十几岁的青春小厮,无忧无虑、大梦初醒。呵,多么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