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语言风
“厨子家的二小姐跑了。”
“带着个匣子。”
“还说是卷了城里二爷家的珠宝跑的。”
......
你若问听谁说的?连那说书的,也是从芙蓉园里听的。芙蓉园是满座城里绝顶大的馆子,消息也是传的绝顶地快又好。只是可怜见地,偏厨子自己不知道这事,照旧在芙蓉园烟熏火燎的小厨房里灼菜心,烧龙虾。但他烧出的菜的滋味是真好,至今也没听说谁曾在芙蓉园里嘟囔过,所以人都爱来这芙蓉园。但倒也未听说谁喜欢厨子。
所幸厨子也不在意。
从前不在意,如今自然也不在意。
厨子把白灼菜心摆了盘,浇了一层热呼呼的汤汁,端了出去又回来煮锅里熬着的骨汤。咕嘟嘟地吐着泡,满屋子烟里也能闻着香的那种。这时就谁也想不起二小姐的事情来了,眼里只能看见极委屈地躺着的软烂的乌鸡。躺在粘稠的汤里。
厨子拍拍手,又一天混过去。
晚上的时候,厨子就蹲在院子里和人聊天,常常也是他自己一坐一整晚。
“厨子,你有什么秘密没有。?”门房笑嘻嘻地叫他,手里搓摩着草杆。
“有,锁着呢。”
“嘿,”门房把草杆掼在地上,“瞧见没有,就知道哎!来吧。掏钱掏钱。”
厨子愣愣地看着他们,丝毫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或者说,促成了什么。但大多数的时候,这种促成,也同他毫无关联。
这天晚上厨子回房很早,关了门,把灯点起来。他住的地方还不错,老板人大方,给了他个单间,所以他还有地儿搁自己的杂碎。厨子把凳子搁在柜子旁边,站在上面从上头摸下来个匣子。一看就知道是个好东西。就是积着厚厚的灰。厨子拿袖子蹭了蹭,又把它搁了回去。
就这一夜里,满座城就风言风语地传,哪儿来的二小姐,就是厨子自己偷了人家二爷的财宝。
“这厮胆子倒也大,平日傻里傻气也瞧不出。竟然是这等主儿。”
这一天里,就再没人找厨子说过话。只他自己贴着门边站着,手里还抄着一块儿破布。
再一夜里过去,门房是最早找到厨子的。
直挺挺地躺在屋里地上,头上的口子已经凝了血,再不流了。呼吸也再没了。只有旁边一个匣子,灰突突地敞着口。像极了从前厨子开膛破肚的鸡鸭鱼。
那里存着他这些年的积蓄。
吓地门房扭头就跑去报了警。
下午时候,芙蓉园照旧客盈满楼。园里老板给门房他们开了个会。
“再传些有的没的教我听见,直接走人。”
隔了几天,城里就开始下雪。第一场雪压下来的时候,芙蓉园的牌子掉到了街上。
听说是雪压得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