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线木偶(完整版)

                        爱你有国旗见证

第一次看到梅笑的如风中展开的国旗,她的身边站着的是唐,梅难得穿一次裙子,唐那天也西装笔挺,他们都似乎与周围山村的景象格格不入,他们踏着刚被雨水冲刷过的水泥地面,唐顺手折了花坛中的一支月季,掰了刺递给身边的梅,梅闻了一下,瞬间脸上晕开了红,唐牵过梅空出的那只手,两人朝向国旗走去,这画面是那么养眼。

这是他们的第一次约会,唐送梅回家,谁的家里会插上旗杆?梅难道是哪位富豪的千金?都不是。这是一所废弃的希望小学,梅是老师?也不是,她们一家八口都住在这里。她有家吗?她不知道,她有四个妹妹,一个弟弟,她有一个腆着大肚子的暴戾父亲,还有一个唯诺受气的母亲,原来借助别人家的老房子由于阴雨出现了裂缝,他们一家就搬到了村里的希望小学里,趾高气昂的父亲对前来规劝的支书蛮横的说道:"村里欠我钱,我不要钱,我没地方住,不住这里住哪?"山村里学生都去邻村上学了,学校也就废弃了,支书妥协了,但乡亲们也议论开了,学校凭什么成了他们的家?

梅把月季插进讲台边课桌上一个啤酒瓶中,在弟弟妹妹的注视下打来一盆水,看着正在洗脸的小伙真俊啊,瘦削的身材,精神的短发,轮廓分明的脸,她的眼神似乎都穿入了他脸上的毛孔。"我走啦,后天来找你。"梅缓过神来,送到学校门口,看他骑上摩托,转向村里的大路,消失不见。

梅还站在门口,眼神因为焦点的消失变得迷离。她应该感谢介绍的媒人,给他介绍一个如此满意的郎君?还是感谢老天爷的特殊照顾?她是开心这次约会的,长相英俊,风趣幽默。在梅还继续想的时候,扛着锄头的母亲唤了她,母亲背后是坦露着胸脯,嘴里叼着狗尾巴草的父亲。

      "走了?"母亲问。"怎么样这孩子?"

      " 刚见面能看出啥?我去看看博做好饭了没。"梅躲过父母的眼神走开了。父亲狡黠的笑着,笑弯的眼睛似乎是捡到了天大的便宜。母亲则不情愿的叹了声气。

  梅也是在省城里打过工见过世面的,她喜欢唐身上的风趣和贴心,唐也不像村里种地的劳力粗俗,就像她不喜欢她父亲那样任何时候坦胸露乳一样,他白净瘦削,像白面书生,她想守着这样的男人过日子。

        约定的日子又到了,她守在门口听到了越来越清晰的摩托车声音,这声音浇化了她内心落寞的等待。他来了,她坐在他的后座上,他将她的手按到自己的腰上,她闻到一股浓香的气味,他躺在她的腿上,她想记住这个人的味道。

                        因为爱你,所以我嫁

    "什么?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梅第一次向父母咆哮。

  "死闺女,叫什么叫?咋了?我们还说错了?咱家就是这,我养了这么多闺女不能白养,没掐死你们就不能让你们方白眼狼。"父亲吼的声音激起了院子里的狗叫。

梅一瞬间不知所措,父亲的张牙舞爪的样子被她打转在眼窝中的眼泪逐渐模糊,母亲诚惶诚恐地低下头沉默不语。

梅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坐到自己的床头的,那支在啤酒瓶里的月季已经有点蔫了。"他们家有狐臭遗传?"父母是怎么知道的?那次在摩托车上的浓香她也是知道的。在山村里,狐臭似乎是男女通婚的最大忌讳。但是这几次的交往梅似乎是喜欢他的,但是真的结婚了以后怎么办?梅陷入了沉思与困惑。

三天后,他来了,带着媒人和他的母亲来了。父母的态度有了很大的转变,笑脸相迎,就像过节一样,朴素的母亲脖子上的金项链是哪里来的?家里哪里有钱让母亲穿金戴银?她还没来得及琢磨清楚这里的一切,对面他走过来了,他的目光似乎有引出她眼泪的神奇魔力,抱着日思夜想的人儿,她竟然察觉不到那股难闻的气味,隔壁房间笑声不断,父亲的大嗓门格外的突出,她静静靠在他的肩头,被他抚摸着头发,内心的一个想法似乎坚定了,她要嫁给这个男人。

中午的饭桌上显得有些局促,他体贴地服务着长辈,母亲殷勤地不停夸赞:"真是个好孩子",金项链衬托出母亲挤在一起的皱纹,这个模样让她感到陌生,旁边的女人倒也慈眉善目,她知道,这就是她未来的婆婆。

这顿饭,就算订婚了。父亲的手边厚厚地叠着几个红包包裹的方块,满嘴油光的父亲惬意地大口嚼肉,梅看了看身边的他,也舒了一口气,自己也算如愿谋了如意郎君吧。外人怎么说他都不在乎了,刚刚听到,十月一号就是他们的婚礼,还有三个月。

过了几天,他又来了,自己一个人。他们去挑选戒指,他给她买了好多新衣服,他似乎对她超级大方,竟然有点令她不忍。"你哪来的那么多钱?"他呵呵一笑,"我自己上班存的,就是娶媳妇用的,给你花钱我不心疼。"梅怔了一下,想着自己也是未过门的媳妇,想到婆婆那朴素的装扮,想到父亲手边那厚厚的人民币,她把出门前母亲告诫的挑戒指要挑大的这个嘱咐抛在脑后,她在耳边告诉他,钱要省着花。他咧开嘴笑了,笑的那么好看,说:"没过门就要管你男人吗?我乐意让媳妇管着。"她脸已经红到了脖子根。

她似乎也对那场婚礼充满期待,这四个月的时间就像她的热恋期一样,他带她看了她们结婚的房间,她等他下班,骑了很长的路只为和他待一会,这四个月就这么快结束了。

十月一日,她坐在父母房间的窗前,穿着点缀了绿色叶子的婚纱,租来的婚纱有点显旧,脏兮兮的,但她也穿的很开心。鞭炮齐鸣中他扶着他坐上了婚车,梅脸上洋溢着幸福,她似乎离开了那个千疮百孔的家,有了自己幸福日子。

车辆行驶着,驶过了家门口那条她最熟悉的马路,驶过了她曾经挑水的池塘,眼看就要驶出村口,车队被几个大汉逼停,在山村里,拦截婚车沾沾新人的喜气本是正常的事,但是快十分钟过去了,车队仍然没有前行的征兆。唐摇下车窗,梅侧着身子望过去,是他认识的几个叔叔辈的人。他们似乎刚从田里出来,有的肩头还扛着锄头。唐推门下车,又毕恭毕敬发了烟,递了喜糖,那些人仍然没有走的意思。

"丈母娘大金项链都买了,家里一定条件不错,要的不多,我们这么多人,一人一百块钱。"人群中叽叽喳喳说到,"对,100块钱,给了就让过去。"

双方僵持着,眼看着越来越有动武的苗头,这时候,梅下车了。"各位叔,今天我梅结婚,不管怎么说,我梅是咱们村的姑娘,谁家姑娘结婚都不想错过了好时辰,这都是邻村的人,也别让别人看咱笑话,梅给各位叔鞠躬,放我们走吧。"就这样,这对新人在村口给他们鞠躬,回到车上,梅哭花了妆。

梅哭了,她委屈地哭,因为村里议论开来是她见钱眼开的父母为钱同意这门婚事,也因为自己新婚日子受到同村人的苛待,更因为它真正了解到原来家庭是她永远摆脱不掉的尾巴,因为她的父母,她更要承担不属于她的冷眼。

婚礼还算正常,只是娘家寒酸的陪嫁多少让她有点尴尬,婆家毕竟给了不少彩礼,父母要留着贴补家用?为什么弟弟妹妹都不上学在打工,家里仍然富不起来?

送走了来送亲的亲戚,梅真正感觉到孤单,除了这个男人,她对于这个村子的一切都是陌生,自己不再是父母的姑娘,而成为别人的媳妇儿。

                      我没有娶你们全家

或许是身份的变化,也或许是梅体验了被丈夫宠爱的感觉,梅变了,并没有做女儿的勤快,她也不用拉扯妹妹弟弟们,她坦然地吃着公婆端上桌的饭菜,连新婚媳妇殷勤的勤快也没有,除了饭后的洗碗,梅并没有注意到公婆和小姑子的不满。

梅内心似乎在维持着一份骄傲?是她委身下嫁于这个被人人嫌弃的家庭?婚后的丈夫更加忙碌,她也心疼每天往返县城工作的丈夫,似乎没了掩饰,梅越来越强迫自己去忍受那一股味道,毕竟她深爱这个疼爱她的男人。婚后的日子就这样,平淡的过着,梅也在生活的润滑中学习着做媳妇儿,学着侍奉公婆,学着操持这个家。

梅的小日子舒坦的过着,这时候的她似乎是无欲无求的,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公婆的包容,丈夫的疼爱,这些都超出了她对婚姻生活的预期,那股气味她也逐渐变的熟悉,这股气味也逐渐融化了她心里坚持的所谓"高贵"。

在梅的家庭里,她不用去处理复杂的婆媳关系,随着她的怀孕,她似乎受到了一种更优渥的待遇,她踱着步在院子里,她接过了婆婆递过来的筷子,她的妹妹不计时日地在她们家住着,她半躺着看电视却无视婆婆在收拾家务,她优渥着,公婆隐忍着,唐为难着,小姑子愤怒着。终于这天,爆发了。

"嫂子,妹子啥时候回家呢,我还没去嫂子村看过呢?"小姑子阴阳怪气地说道。

二妹还没听出话里的意思,梅就接过了话:"二妹不走,我生完孩子再说。"

"嫂子,我和妈两个人伺候你还不够啊,没伺候好?"小姑子尖锐地说道。

"嫌弃我妹在家里住直说啊,兰子,吃你家几碗饭就眼红了?这也是我家,我让我妹住咋了?"梅坚决的回应道。

"嫂子,你说这话就不中听了,谁家妹子去姐姐家长住不走的?好吃好喝款待着不说,啥活也不干,咱俩也不是富贵人家,结婚你们家狮子大开口要了多少你心里没数吗?你怀孕了不干活可以,刚过门你也没干多少啊,就来这么个妹子,真是一家人啊,我哥娶了一个,不是俩。一个都够他受的了。"兰子疯了一样地吼道。

梅懵了,还没来地及说什么,妹妹英子抢先怼了回去:我姐嫁你们家是你们的福分,你们这种家庭谁敢嫁过来,一辈子倒霉,世世代代都不干净。"

这话一出,全场都安静了,梅也惊讶地长大了嘴巴,一秒,两秒,梅的理智恢复,她冲着英子吼道:"住嘴,你胡说八道什么呢?"紧接着,英子收到了兰子的一记耳光,两个人在院子里扭打起来,梅也顾不得挺着的肚子,慌忙去和她们撕扯,也分不清是劝架,还是要加入这场战斗。

这场战争是怎么结束的都不知道,三人的筋疲力竭?还是谁的胜利?兰子挂了彩,梅拉着英子回了娘家,战争止息?不,才刚刚开始。

                  因为爱你,所以不怪你

这是梅回娘家最长的一次,都半个月了唐才来接她回去,她埋怨唐的冷漠无情,但是唐来了,她内心是有一点欣喜的,也有一丝内疚,她不辞而别,不论是她和妹妹,反正是她们让小姑子挂了彩。

几乎不需要说什么,梅就想和唐走,她惊诧于唐几乎不需要她的任何解释,静静地看着她收拾着自己的行李。唐拎着行李,梅挽着唐,这情景就和结婚那天一模一样,他们往大门走去。不料,唐刚准备发动摩托车,就被从车上拽了下来,车倒了,梅也坐到了地上,没有什么大事,唐被凶神恶煞的父亲按到了地上,一顿狂揍。:"还有脸来?吃你家几天饭就敢甩脸子?活得不耐烦了吗?老子弄死你你信吗?"唐没有还手,恶狠狠地被揍着,仿佛就像沙袋一样任意岳父的攻击,梅又像拉妹妹和小姑子一样去扑向被殴打的丈夫,可是父亲竟然没有一丝一毫停止的意思,直到梅见了红,不知是父亲打累了,还是真的被这地上的血迹震住了,父亲停了手。

唐早已经鼻青脸肿,眼神似乎恶狠狠的,他曾试着站起来,不过没什么用,母亲赶了过来,连忙叫了车把梅送往医院,唐怎么回去?梅很担心,却从母亲那里得不到一点消息。

孩子没事,梅住了两天就能出院了,她不知道自己如何去面对唐,她不知道自己如何再回到那个家,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如何去面对那个早已传来的老丈人把女婿揍的半死的笑话。但是她转念一想,她必须回去,她得回去照顾她的男人。

等母亲和两个妹妹赶到的时候梅已经走了,她从半开的大门进去走向自己的小屋,兰子在旁边看着,唐脸上的淤青淡了一些。梅走了进去,兰子竟然没有搭理她。

这两场战斗下来,她们家几乎全胜,失败者怎么能对胜利者给予亲切呢?梅打破了僵局,:"你去忙你的吧,兰子,这里我来。"

"劳驾不起,接你回来还有错了,被打成这个样子。"兰子说着眼睛里噙着泪花。

梅也跟着落下了泪,"我的男人用不着别人伺候,你回去吧,这里有我呢。"梅用自己的强硬击退了兰子的"恶意"。

唐醒来看到了梅,眼睛里突然来了光,他摸了摸梅放在床边的手,"怎么样了,还疼吗?"

面对梅关切地询问,唐也插科打诨起来:"媳妇回来就不疼了。咱爸没把我打残就格外开恩了。我是娶了老虎的女儿吗?"

梅不再吱声,越发心疼起唐,她暗暗下决心要做一个好媳妇,好好对公婆和唐。真是福祸相倚,唐的伤好得很快,他们的日子也更佳和睦,最重要的,是他们儿子出生了。

                      岳父登门索要续香火费

公婆乐坏了,梅似乎成了家里的功臣,母亲不久也到了,乐的不得了。满月酒那天,父亲也来了,家人还是毕恭毕敬地招待着这个亲家,临走时也包上了丰厚的回礼,似乎比送的五倍还多。

还在门口互相寒暄,父亲瞥了一眼回礼,对唐说:给我拿三万块钱,我想在旅游区承包个饭馆。"

唐瞠目结舌,原本还在寒暄着的亲家母瞬间停止了,似乎连空气都凝固了,安静的可怕。

"爸,我和梅没有多少存款,我已经休息了一个月没上班了,孩子办满月酒都是我爸妈借的钱。"

"啥?我闺女给你们家续了香火,你现在说没钱?"

"亲家,梅现在是我家的人,我们两家也是互相同意的这门婚事,不是你家把闺女给我们家"婆婆争辩到,"孩子是我们家的种,你来也是沾沾喜气,要钱的话没有,走好不送。

梅父气冲冲地走了,眼神瞪的像极了发怒的公牛,他在心里打着他的小算盘,他似乎觉得他可以凌驾于这两个家庭之上。

孩子大了点,梅抱着孩子回娘家,唐送梅到了梅家的凉皮小摊后就匆匆上班去了,梅欣喜地和坐在外面的拉家常的乡亲们攀谈起来,大家无不夸赞梅嫁了好丈夫,第一胎就生了儿子,真是个有福气的小媳妇儿,真有点卢家莫愁的幸福感。她以为父母同样会接纳她的这份福气,她得到了母亲的应和:"俺家闺女做媳妇没得挑,"母亲就像接受荣耀一样接过了他怀里的孙子,今天的凉皮似乎卖的快点,她和母亲等待着父亲回来,一起回家。

父亲回来了,急躁地翻寻着每一个抽屉,"钱呢?快拿出来。"狰狞的面目像极了一个强盗。

母亲瞪了父亲一眼,"钱你今天拿完了,哪还有钱?"是的,他们虽然今天很早收摊,但是却没挣一分钱,做本的钱也被父亲拿走输光了。

"给我点钱",父亲将目光对准梅恶狠狠说到,"我来就带了孩子和我的衣服,爸,没带什么钱⋯⋯"还没说完,梅的脸上便落下了一个巴掌,旁边坐着闲聊的乡亲们也顿时鸦雀无声,紧接着,梅就被一脚踹到了地上,紧接着,梅身上挨了第二脚,第三脚⋯⋯母亲和乡亲们似乎被吓傻了,过了好一会,才匆匆上去拉住发狂的父亲。"别他妈滚我们家吃我们的饭,一个钱都没有。"

就这样,梅被自己父亲当着乡亲们的面打了,一个已经做了母亲的人,父亲仍旧没有给她颜面。母亲搀扶着梅,梅怀里抱着孩子,面无表情,眼泪却啪啪地流着,走在原上,在夕阳的余晖中越来越小,消失不见。

三天后,梅要回家了,唐来接梅,带来了梅父要求的三万块钱,梅不知道父亲早已经在电话里多次威逼利诱了,条件竟然是他的宝贝外孙。唐父母妥协,但是梅却在唐家人的心里一落千丈。

梅回家变成了贤惠媳妇,公婆也偶尔会增添一份威严,梅心里觉得娘家拿了钱,也不再理直气壮挺起腰板。可是她没想到的事,贪得无厌的父母竟然会再一次狮子大开口。

"饭馆离家太远,我想买摩托,给我拿5000块钱。"梅父面不改色,理直气壮说道。

"爸,家里那还有钱?"

"没钱,那你跟他们家干嘛?离婚吧。"

"为啥要离婚?"没惊讶父亲竟然说出这样的话。"这一家还对不起你?"

又是一巴掌,梅似乎已经习惯了,她如发泄的工具,又如一木偶,容不得有半点反抗。但是这一次,唐家没有妥协,"要钱没有,你们家不是卖女儿的,离婚也可以,孙子留下,同意离婚。"

婚姻在这两家看来十分简单,几乎没有过多考虑,梅和唐离婚了。

梅和唐离婚了,看着手里分开的绿本,唐也掉下了眼泪。他不明白为什么父母的意愿一定要强加在他们身上,孩子也不能没有妈,唐说孩子你先带着,这样我有时间就去看孩子。父亲早已经租了一辆车在梅家门口等待,并不是接梅回家,而是拉走梅结婚时的嫁妆,顺便再顺走一些东西,不过这次他碰了壁。

"嫁妆拉走可以,彩礼退了"唐母连亲家都不叫了。

"花了,你们的东西不还没扔嘛,我家的东西必须拉走。"梅父提高了嗓门说到。

"论不要脸,你第二真没人敢说第一,以后找谁家姑娘都不会攀你家亲戚。"唐母气急败坏说道。

"死老太婆,给你生了孙子还不知足,一家臭骨头,还脏了我闺女,给你们家留后便是仁至义尽了。"

梅父这一句话戳中了唐家最隐忍的痛,唐母抓起扫帚便开始逐客,膀大腰圆的梅父一把抓住扫帚便把唐母推倒在地。"真不知天高地厚的死老婆子。"

梅已经觉得够丢人了,她跑过去扶起婆婆,冲着父亲喊道:"爸,快走吧,别丢人了,还要啥东西。"

梅父一时间怔住了,扔了扫帚,悻悻地走了出去。他出去了,这件事情也被两个村子的乡亲们当做笑话传来了。

                          我是一个坏榜样

离了婚的梅也离开了家,带着孩子去县城里找了一份推销保险的工作,唐也会经常来看孩子,毕竟没有了夫妻之实,梅对唐的情分也渐渐变得淡了。他也曾流连于和一群三十多岁的男人之间的暧昧,毕竟对她而言,她也是自由身。但是她流连了一些男人以后,竟然发现没有人真正是因为爱她,而父母也似乎总在提醒,找个条件好的。

梅越来越发觉凭她的力量几乎支撑不了生活,她也开始去厌倦每天要去贴补生计而去做那些额外的营生,唐来了,除了生活费,更给她无尽的关爱,梅意外怀孕了,他有意示好,梅却无动于衷,见风使舵的母亲提点了女儿:我们也跟不了你,要不你们复婚吧。

梅这个时候几乎已经不爱唐了,她爱谁?爱什么?其实她心里也不十分清楚,父母因为丰厚的彩礼同意了他们的婚事,又因为欲求不满而嫌弃他们家的遗传病史逼迫他们离婚,现在又要他们复婚,父母的算盘究竟是什么?梅想不明白。

一天天大起来的肚子似乎也阻隔了许多外界的信息,梅依旧领着她的儿子或者晚出晚归的日子,她要去夜市上摆地摊去满足她的开销,唐给的生活费是满足不了她去溺爱她那个无法无天的小霸王的。唐也丢了县城的工作,现在在一家采石场做操作工,早已没有了往日的潇洒与英俊,他再也不会浪漫地为梅折下一支带刺的月季,皮肤竟也变的黝黑,粗糙。

他又去看梅,静静地躲在梅的身后,这是我十年以后再见到梅,我也看到了他,梅挺着臃肿的肚子,拉着我的手给我说话,唐似乎变的木讷,双手搓着,有些拘谨,梅给他说了我的名字,他恍然大悟:"长这么大了,以前见的时候还是个这么小的小孩。"唐用手比划到。

梅的眼睛显然是哭过的,我也不敢询问她为什么,后来才知道,英子也离婚了,由于丈夫的家暴,全家最宠爱的弟弟也不知从哪里染上了毒瘾,都指望着作为大姐的梅能拉一把,也都责怪梅没有做好一个姐姐的榜样,带头离婚,梅很无奈,她不知道究竟是自己错了,还是父母错了。

"我和唐要复婚了,小孩也该上小学了,这个我也快该生了,让你妈问问这附近有没有套房,我们租一个孩子上学也方便。"从梅的这段话里,我感觉到梅即将为人母的幸福感,也感受到他对未来生活的憧憬,真的希望生活能随着梅的畅想那样发展。

          榨干了我家,我依旧不是金龟婿

又是一个男孩,梅母陷入了忧虑:"你们怎么供养?唐才挣多少钱?"母亲疾言厉色说道。后来,婆家那边传来了消息,奶粉钱公婆管,不需要他们操心。

梅抱着儿子又一次回娘家,家里的破败和她结婚前的情景没有什么差别,弟弟瘦的像一条濒危的狗,他就那样蹲在椅子上玩着手机。家里这几年所有的进账都不少,钱呢?不学无术的弟弟,嗜赌成性的父亲,不会持家的母亲,她似乎有了答案。

这一次,父亲就送弟弟去戒毒又一次向梅开了口,梅头也不回地走了,她抱着孩子脚步逐渐加快,后来几乎是奔跑了起来,她迫切想离开这个原生家庭,她甚至不想再受父亲的命令,仿佛她的家庭就是父母的自动取款机一样。

日子改变一个人的经历,随之而来的性格也会发生巨大的变化,离婚三年了,再复婚的梅似乎找不到往日的激情,唐变的木讷无趣,和大多数中年男人一样。梅憧憬着的美好生活在看到唐以后也戛然而止。梅竟然嫌弃起笨嘴拙舌的唐,除了上班就是呆着的唐,不再给她说情话的唐。

事件毫无征兆的爆发了,唐摔光了家里的全部能摔得东西,梅回家看到了狼藉的家,她也不敢抬头去看发怒的唐,她小心地进门,却被唐一把揪过去扔在沙发上,恶狠狠说了一句:"离婚吧,烂货。"梅沉默了,她心里有鬼,她去和别的男人一起吃饭,这个男人是母亲为她物色的新的对象,有钱。

梅整理了一下头发,平静地说道:"想离婚?你确定吗?我烂货?我出去偷男人了吗?"

唐爆发了,彻底嘶吼到:"这孩子是不是我的还说不定呢,离婚这几年你勾搭过多少男人你不清楚吗?我娶得是你,可是你爸妈这几年问我们家要了多少钱你还不清楚?我爸妈六十多岁了还要去干活管咱们孩子的奶粉钱,你我都能要点脸吗?你爸妈能不能要点脸?梅,我受够了,我他妈怎么会眼瞎娶了你啊,这山压我身上快喘不过来气了,你妈不就想让你找有钱人嘛,你有姿色,去啊,去吃饭啊,你们一家都去掉钱眼里吧。

梅对着唐的咆哮一句话都说不出了,只有张大嘴巴留着眼泪,知道消息的父母又去唐家大闹一场,还没有离婚双方父母竟然达成了一致,大孩子归唐,小孩子归梅。不知是双方父母太过心急,还是都已经厌倦了对方,一刻都不想多等。

梅的电话像夺命一样连环响着,母亲一直催促着,离婚离婚离婚。和唐的第一次冷战也持续发酵着,三天后,梅领着儿子去做了亲子鉴定,一周后,梅把结果放到了唐面前,虽然是亲生,但是唐也没有一丝欣喜,他们平静的离婚了,除了法定支付的义务,梅收到了唐给的五万块钱。梅母甚是欣喜,梅却高兴不起来,唐没有回头直接走开了。

                如愿以偿,父母操纵我的人生

梅就这样走了,她看了大孩子一眼,欲言又止,想把这五万块钱就给孩子,被母亲制止了。回家后第二天梅就出来了,她和英子租了房子,她觉得她不可能回去,英子帮忙照顾着她的孩子,她也有机会去和一群陌生的熟悉的男人们约会斡旋,她要找到归宿?不,她在放任自己,出来玩的男人究竟有几个是真心想娶她回家的呢?毕竟她还有一个孩子。

五万块钱一部分给了母亲,送弟弟去了戒毒所,一部分她们姐妹俩也挥霍差不多了,她不知道两家父母达成一致那天父母凭借着什么伎俩敲了亲家5000块钱,但是唐又从哪里弄来的五万块钱,他没有这么多积蓄。梅想不起来索性就不想了,因为又有男人的电话来了。

这个男人是母亲托人介绍的,也是离异了,也有一个孩子,有住房,家里条件很好,但是母亲一直积极催促,见面后的梅也感觉不错。没多久,他们在父母的撺掇下结婚了。

这就像父母全家的梦想实现了一样,母亲一样穿金戴银,父亲竟然开走了他们家一辆快报废的轿车,从没开过车的父亲竟然开着这辆车流连于乡野,他们似乎成为了人上人,父母都在村里趾高气昂,嫉妒的乡亲们都说:这都是什么命。

最近一次见梅是在一个宴会上,梅父开着他的小轿车来了,皱巴巴的皮鞋上依旧满是泥巴,梅和她的男人走在一起,打扮得像个贵妇,可是新的婆家好像不能接受她的孩子,这孩子又被梅母送了回去。他们家的住房条件依旧没变,梅父还当众抱怨他的小女儿结婚了不给家里拿钱。梅穿的光鲜亮丽,但是她过的好吗?宴会仪式开始,梅也微笑着,父母也笑着,他们是真正的开心终于钓了金龟婿,但是梅是否也是真正的开心?

这里我想到了唐,想到了国旗下唐折月季给梅的情景,希望梅这次是真的幸福,也希望唐也能够生活顺遂,所以我写下了这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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