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大夫告诉陈燕她怀孕了,陈燕呆呆的看着大夫,然后她突然跪在大夫的面前,拽着大夫的衣角求着要打胎的药,大夫吓得抬腿甩开陈燕冲出了院子。然后陈燕就发疯了一样的往外面跑,她撕扯着自己的头发,不停的哭泣。她猛烈的用双手捶打自己的小腹,她怎么也没想到她会怀孕。
索三抱着她,把她摁在炕上,一家人手忙脚乱的半天才把陈燕安抚住。陈燕疯狂的举动提高了索三的警惕,他几乎每天都守着陈燕,生怕她再做出什么。慢慢的陈燕的情绪渐渐好转,她也不闹腾了。
怀孕的反应特别的大,吃什么吐什么。妊娠反应几乎把陈燕折腾垮了,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有一段时间陈燕整天就睡在炕上,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但她一个人的时候,特别的讨厌肚里的孩子,她想过好几个办法想把孩子流掉,但是孩子好像很固执,根本就不出来。
夏天在不知不觉中慢慢的过去了,陈燕的肚子也越来越大了。她对于逃跑现在暂时也歇火了,不是因为害怕,是因为肚子大的不方便。
她有时候挺着个肚子出来晒太阳,抬起头,强烈的阳光晃得的她眼睛疼。她拍拍肚子里的孩子说,你就是生出来我也绝不会爱你,我还是要走的。她算算日子,孩子再有几个月就出来了,那样她就解脱了。
夏天的一个晚上,索三回来说村里又买来了一个四川的女孩。
起初陈燕是不敢去找这个女孩的,但是后来她还是鼓起勇气和索三说,她想去看看那个女孩。索三说不行,陈燕说她离家快一年了,她想家了,她去看看这个四川的女孩就是因为想家了,想说说家乡话。她说你要是不放心就跟着我,索三就同意了。
她见到那个女孩的时候,也没多说话。她只是知道那个女孩也来自四川,好像是自贡的乡下来的。两人聊了一会,那女孩就哭了。她告诉那个女孩她以后会常来,叫她不要哭了,慢慢会好的。她们没聊多久,她就和索三回去了。
那以后,陈燕就经常的去找那个女孩,那家看的也是很紧的。说不了几句话就让那女孩干活,陈燕也就只能回去了。有一天,下了雨,陈燕就多坐了会。她问那女孩是怎么被骗来的,那女孩说,她是乡下的,镇上赶集,她和她的爹爹担了一些山货去集市上卖。赶集的人多,就和爹爹走散了,她在找爹爹的时候有两个男人过来说要帮她的忙。
问她遇到什么事了,她也不知道是骗子就告诉他们了,他们问了爹爹的相貌特征,就说在哪一处见到了,带着她去找,她就相信了。哪知道他们把他骗到一个僻静处就拿布堵了嘴,放在车上拉走了。第二天就带她上了火车。陈燕说那你上了火车怎么不喊呢?那女孩说她们有刀我要喊就杀了我,我不敢。陈燕说人贩子真可恨。
那女孩说还有更可恨的呢?他们用火车把我带到周市的时候,在一家旅馆里把我……说到这就捂着脸哭了,陈燕知道她说的是什么。那女孩接着告诉陈燕。人贩子第二天就把她卖到了这里。你是知道的,我们的遭遇,那些人贩子就该千刀万剐。
说着那女孩就哭的更厉害了,哭到伤心处,忍不住就嚎开了。索三听见了,那家人也听见了,叫索三领着陈燕走,索三在回去的路上好一顿骂陈燕。陈燕一句话没说。
陈燕回去的时候,有好长时间都在想那女孩说的话,她觉得那话字字如针,扎在她的心口。她想到自己要是当时遭到那样的对待,就是死也不会被卖到索家。可商浩当时唔得密不透风,她是万没想到的。
她恨商浩,恨不得杀了他。
过了中秋节,没几天陈燕就要生了。大概是因为心情的不畅,孩子早产。
陈燕是早上起来感到肚子疼的,并且很快见红,索三叫来了接生婆。接生婆去到索家的时候也就是上午十点,一看陈燕说没事,女人生孩子都这样,且疼着吧,没个十几个小时生不下来。
说完就喝茶去了。陈燕刚开始还好,疼痛是间歇性的,但是过了一会就疼的厉害了,她实在忍不住了,就开始哭。接生婆听她哭的厉害看看说差不多了,让拿热水来,陈燕的哭声一阵赶过一阵。两个小时过去了,羊水早已破了,孩子还是生不出来,接生婆着急了,说是难产,让送医院。
索家不敢,怕去了医院陈燕一闹就会人财两空。眼看拖着生不出来,接生婆知道人命关天的大事,怕赖在自己身上,甩手要走,恁凭谁也留不住。接生婆走了,索三爹就支使索大去请赤脚大夫。索大走了好一阵,还是不见回来。索三他爹着急了,眼看着孩子生不出来,大夫也不来。
索三他爹就找来了一根挑水的扁担,用斧头砸了挑水桶的铁钩,砸到半偏。就亲自进屋了,陈燕一看那铁钩要往自己的身下伸,她也顾不上羞怯了,哭着求着索三他爹,别那样,那样她和孩子都得死。
但铁钩还是伸进去了,铁钩在她肚子里来回的搅,把陈燕的五脏六腑全都搅烂了,陈燕感到钻心的疼,她嚎的跟杀猪似的。索三他爹还是用铁钩硬生生的把孩子从陈燕的产道里给钩出来了,孩子钩出来后就死了。
陈燕由于难产再加上那铁钩的搅乱血流不止,索三他爹铲了锅灶里的草木灰到了一炕,陈燕的下身几乎都被草木灰淹没了,血和草木灰混在一起黏的到处都是。陈燕已经晕过去了。赤脚大夫来了后,打了一针,叫索三的母亲把陈燕的下身擦擦,赶紧送医院。
索家人还是犹豫,大夫说再不送就晚了,这人死了,谁也担待不起,他说行医多少年没见过这么接生的,现如今接牲口都不这样了。
陈燕被送进医院,输了血,一个礼拜后就被索家强行带回了家,赤脚大夫又过来输了几天液,陈燕的命是保住了,但是大夫说陈燕可能再也不能生育了。
陈燕拖着孱弱的身体在床上躺了三个月,她的心像死了一样。冬天很快又来了,雪细细的飘一层,天就急速的冷一层。她裹着棉衣坐在窗前,听那呜咽的北风隔着玻璃门窗诉泣,她是再也流不出泪了。
每个生命都是惧怕死亡的,但是当你在死亡的边缘游走一圈又回来的时候,你就什么也不怕了,包括死亡。
陈燕后来的安静都是在寻找机会,她不像从前那样盲目了,她想着这次一定要万无一失,直到她三年后遇到智国强,她从他的眼里看到了希望,她要紧紧抓住,紧紧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