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书记的儿子十月一结婚。八月底,张书记就开始盘算儿子喜宴的各项事宜;喜宴的地点、需要宴请的人数、各色人的喜宴价格;自己的上司是不能安排在本村的酒店,这方面的人数也不多,就安排在市“富豪家园”。同僚们可以安排在社区的酒店;亲戚朋友和来随礼的村民就安排在本村的“兴和酒店”。张书记和夫人商量筹划了一天,儿子一一记录。计算了一下需要宴请的人数,足足四百多,再有一些不请自来的,大概得五百人;按十二人一桌,得近五十桌。
按乡村的风俗,婚宴先请本家族的长辈、同辈,再请上级、同僚……张书记也按这风俗一一发送了请柬。
张书记名叫张庆民,有两个不雅的绰号:“张大蛤蟆”,这大概是因为他嘴特别大,说话的声音又‘嘎嘎’的,这绰号在他年轻时就有;另一个“张歹毒”,这绰号是近几年才得的。人的名字是没有多少意义的,但,人的绰号是有缘由有意义的。闲话少说
收到请柬的李山两口子犯难了;红包拿多少?少了是不行的。去年因孩子办理助学贷款找村会计盖章,村会计就是不给办。李山买了几百元的烟酒送给村会计,村会计直接把话说明了:“找我没用,谁盖章也得书记点头。”李山无奈之下又买了几百元的东西找张大蛤蟆,几番周折,章总算盖上。
“拿五百吧,”李山的老婆周慧说,“就这几百块钱了,两个孩子还得添几件过冬的衣服。”
李山沉默一会儿说:“怕是少了点,两个孩子以后很多事情得用人办事儿。去年办贷款村会计不给盖章还不就是因大蛤蟆闺女结婚咱拿钱少了,人家李平家拿的多办事就痛快。”
“人家拿多少你知道?”周慧愤愤不平的说,“他家办事痛快是因这?他家办事儿靠那骚货,那骚货和大蛤蟆那些臊事儿谁不知道,就你傻瓜不知道。”
“就你明白,大蛤蟆弄那些骚娘们多了去了。”李山边喝水边说,“就李平家那骚娘们大蛤蟆早就弄够了,她拿钱少了办事儿照样难办。”
听到这儿,周慧以商量的语气说:“那就再借点儿凑八百?”
李山思量一下说:“先打听一下别人再定吧,反正还得几天。”
孙亮也为这红包的事儿犯愁;多拿点吧不舍得,不情愿,少拿点,张大蛤蟆可是认钱不认人的主儿。正思量着,弟弟孙华推门进来。“哥,过几天吃大蛤蟆家喜酒拿多少钱?”孙华屁股没坐下就问。
孙亮用手指了下板凳示意孙华坐下说:“我正犯心思哩,不过你家承包的水坝是不是快到期了?”
“下年还有一年,”孙华边点烟边说,“我想再续十年合同。这情况拿少了怕以后的事不好办吧。”
“就是哩,”孙亮很世故的样子说,“这事你拿少了到时候怕是不好办哩,多拿点吧。”
孙华心里没底,看着哥哥说:“可这事拿多少也没个准数啊,上次他闺女结婚就拿了一千的。”
孙亮沉默了一会儿说到:“这两天耳朵长着点儿,听听别人拿多少。”
九月十日,婚礼的一切事宜都安排妥当,婚宴正式开始了。头几天自然都是本族本家的。村里人悄悄的互相打听随份子钱的多少。
“听说大蛤蟆收的彩礼多了去了,操他妈,他再有几个儿子收的钱就多得没地方放了”。人们私下议论、咒骂、羡慕、嫉妒。可谁也怕拿的比别人少了遭大蛤蟆记恨。
第五天的傍晚,村人按请柬的时间来兴和酒店赴宴。细心的人发现:书记张庆民和他老婆没有到场。
这种情况是极不符合乡间风俗的,除非喜主家里发生了很特殊的事情,人们随份子的红包必须交给喜主。只有他那傻乎乎的儿子在胡乱招呼着。
人们悄悄的议论着、猜测着、期待着;期待什吗?人们各自心里有数。
婚宴的菜肴开始上桌的时候,李山的老婆周慧急急来到李山的身边拽了李山一下随即转身走出婚宴大厅,李山紧随其后。李山两口子的这一举动引起了大家的注意,人们纷纷跟了出来。
周慧神秘小声的和李山耳语:“钱给了没?”李山:“他家没来人给谁,又不能给他那傻瓜儿子。”周慧面露笑容:“那就好,都还不知道呐,李平去医院看见大蛤蟆死了,听说今上午喝酒喝得。”
孙亮见李山两口子的神秘样凑过来问到:“啥事儿这神秘?”还没等李山回话,就见村里的疯婆子边跑边喊:“大蛤蟆死了,大蛤蟆死了!”
人们迟迟没回婚宴大厅。对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半信半疑,都想得到一个确切的准信。就在这时李平从远处走来,大家一下子围了上来。
“李平,怎么来这么晚?”李山问。
“大蛤蟆死了!大蛤蟆死了!”疯婆子一手杨着,在人们的周围转圈跑着喊着。
李山看了看疯婆子又看着李平说:“李平,这事是真的?”李平有点兴奋地说:“是,今下午开车撞死了,中午酒喝多了吧。”
酒店老板见人们都在外边议论就说:“大家伙都回大厅吧,这喜酒还是要喝得!”
是的,这喜酒还是要喝得。人们悄悄的把红包拿出,减少了它的份量。
这喜酒喝得,真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