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间,最多情的莫过于故乡的夜。站在故乡的夜空下,仰首相看,闪烁的星光带着几分异乡的寒冷,阵阵袭来。虽是如此,我依然以人的姿态傲立夜空下,希望自己能借此赎罪,以宽我心。远处的秘影在星光下摇摇晃晃,斑驳了我衣上的风尘,使它们无法诱导我走向明月的深处。是啊!今夜的月去哪儿了?它忘了来,我也忘了看。也许云层太厚,光晕太暗,所以,在故乡的夜里,我无法站成一季的思念,温暖遥远的星星。
在我的梦里,一直一颗星星, 它闪烁着,耀眼的光白的有些温暖,铺满了那些我回不去的岁月。在那些岁月里,我在这儿天真的玩耍的,从来不知生活的压力。那是我的纯真,而今,我开始慢慢地遗忘,只愿相信漫漫人生终究会与我不期而遇。每走一步,脚趾牵扯着距离的伤痛,似乎自己与快乐越来越远。也许在某个世外之地,我悄无声息的开辟出一方净土,在那里,我挥着英雄的长剑,在月下与仙娥共舞,只为花开花落后的那一份黯然的相思;在那里,我抱着商女的古筝,在细长的弦上漫着千年微步,只为聚散缘尽之后的那一份彼岸誓言;在那里,我骑着雅士的骏马,在花丛里吟诗作对,只为风流之后的那份高贵的诗意。
与故乡作别已有些时日,但从不曾这样的伤感,故乡的一花一草都在我离别的那些日子里衰老了不少。这不是季节的的败笔,而是我在异乡夜空下的那份牵挂。就算时间不再流动,那窄窄的田垅上,青青野草疯狂的弥漫风情,击溃了这冬季里的萧寒。站在高处,脚下的冰凉侵袭着我对故乡的深情,我开始麻木,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心中的交集情感?满山的枯草占领着荒芜天地,茂密的杂草取代了整齐地农作物,干净的土地又回归了自然地冷清,看着这转瞬间的变化,我的心中再也没有了儿时的味道。
也许这样的变化是自然界的规律所致,并非人力而为,这个借口稍稍让我心里舒坦了些。回头看了看那条曲折蜿蜒的小径,它埋没在杂草里,隐隐显出它婀娜的身姿。我顺着它的头,一直看到脚,它似乎活了一样,它的脸微微绽放,像我梦里的那朵花儿一样慢慢地张开花瓣,终于,我在花蕊深处,发现了儿时遗落的青春。它们满地衍生,似乎是在继续我的多愁伤感。可它们怎知,我的眉宇间,早已逝去了儿时的快乐。
活在故乡已经十多个年载,那个蹦蹦跳跳的孩子去了哪儿?是繁华的都市,还是更寂寞的乡野。置身于一个的世界,这也许是我孤独最好的归宿。
儿时的玩伴早已变了模样,但依稀能辨认的出来,只是再无以前的那般的亲切。他们走远了,一如我这颗流浪的心,喜欢独处一隅,安静的清点着尘封的记忆。是啊!那些漫山遍野的枯草查封了我回家的路,我站在家门外,再也找不到那种熟悉的感觉。心中似乎失落了什么?却无法说清,这种莫明的哀伤让我渐渐地在夜里迷失了方向。尽管如此,树上的蝉声似乎依稀在鸣唱着我的心酸,它们仅仅是想告诉那些路人,这里是我曾经的领地,谁也不能与我争夺我仅有的芳土。它就在前方,太阳升起的那个地方,曾经,它的枝叶过滤了阳光的的温热,把缕缕夜香倾洒世界。而我正好在枝叶的高端,浅唱仲夏的炎热。热浪一波又一波,我终于失陷了我的欢笑,从此,我不哭不闹,只喜欢站在故乡的夜空下,数着天上的繁星。
多希望有人告诉我,我并没有在故乡的路上迷失,只是在家的边缘徘徊不前而已。在去外婆家的路上,我路经那片破败的田地,野草稀稀拉拉的分布在每一寸土地上,一阵山风掠过,田野里一片狼藉,杂草东倒西歪,早已忘了一株草的使命。作为一株草,应该学会行走,走遍天涯海角,走遍山河大地。如果我是它们,也许我不会行走,只能匍匐在地,一步步地艰难攀爬着,当越过岁月的极限后,才发现自己已经不是一株会行走的草,而是一棵长在故乡原野上的树,然后慢慢地的站直身体,等待薄暮黄昏,等待雾霭流岚,等待风起云涌,等待故乡的夜。
故乡,我再熟悉不过的土地,它是我遗忘的快乐,是我伤痛的症结,是我幸福的眼泪。看着物是人非,新房矗立,马路蜿蜒,我不得不接受故乡的改变。在我家的附近,以前是一片桃树林,没到花开之时,一缕缕芬芳划过我的鼻梢,而我却忘了深嗅。如今,我已忘了那种芳香,唯有一条泥路在我的脑海里四处延伸。我沿着泥路彳亍而行,但无论怎样的寻觅,也找不到那种熟悉的感觉,那时爷爷背着竹篼,手里拿着一把生锈的镰刀,割着湿漉漉的红薯藤,绵绵的细雨随风而飘,打湿了爷爷皱纹满布的脸上。我站路上玩耍着,一根小木棍、一只路过的小虫和一株鲜艳的花朵都能让我打发一二光阴。慢慢地,我发现自己在路上突然长大了,再去看看爷爷,他已经躺进了故乡的黄土里。爷爷他住在黄土里,那里的世界宛如天堂,四节缤纷花开,不再有忧愁,也不再有痛苦。我站起身,径直的往家走去,可我忘了故乡的夜已将我锁在了童年的荒野里。
当从成都回到外婆家的那刻,我的心有些紧张,这里的一切曾经伴我度过了十多个寒暑。远远地就看见坝子里几个人围着一张木桌,正玩着扑克,我迈着儿时的步伐,别扭的走到了外婆家。外婆正坐在一根小板凳上,熟练的摘除菜心多余的部分;外公围着桌子,满脸笑容的看着大家玩牌;爸爸坐在上座上,玩牌的动作看上去有些木讷;舅舅和妈妈挤在南面座位上,各自玩耍着。我有些尴尬,别扭的打完招呼后,外婆和妈妈马上为我准备饭菜,当饭菜上桌后,我只是喝了一碗汤后,便不再动筷子。因为我发现,回到家里的感觉并不是我所想象的那种感觉。我开始厌倦,进而麻木,不知如何继续自己新的一年。
新年初一,我贪恋暖和的被窝,久久的不愿起床。各家各户都放着鞭炮,噼噼啪啪,此起彼落,不绝于耳。尽管如此,我依然没有正式的融入新年的气氛中,因为我感受不到那种往日的感觉。儿时,每逢过年,外婆总会为我和哥哥添置新衣服,到了初一天,就会穿着崭新的衣服,跟在大人们的身后,得意的迈着欢快的步伐,之后便是给仙逝的老人们拜年,鞭炮、祭品和萫蜡冥钱是必备品,待冥钱燃尽,放完鞭炮鞭炮后,便是虔诚的拱手作揖,本来只需三次就够了,可为了彰显我的诚意,我都会多作几次揖。然后看着冥钱的灰烬飘起,据大人们说,这是先人们快乐的表现,每当看到冥钱灰烬飞舞时,心里倍感欣悦。
往事不可追,我静静地伫立在故乡的夜里,伸手轻抚着星光面庞,感受那冷却了的故乡温柔。它虽已变冷,可它还是在夜里漫游着,希望我这位漂泊的人儿将它揣进怀里。可我的胸膛无法种下故乡的一花一草,只能任由阵阵冷风带走我的童年,带走我故乡的夜。
二零一三年二月十二日于内江 竹鸿初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