妞子是住我家对门的一只短腿小柯基,抱回来还没有多长时间。
知道我家对门新来了一只柯基,是我爸妈告诉我的。我尚在学校,打电话时我妈说邻居家养了只腿短的狗,腿可短啦,大大的屁股。我不经意将柴犬的脑袋代入进了这副身躯,当初的我还以为柴犬就是柯基,以至于放假回家多天以后,第一次见到放行出门的妞子,略显尖嘴的脸彻底告诉我柯基原来不是柴犬,柴犬是圆的,柯基是尖的。
不得不承认妞子第一眼看上去好像并没有那么可爱。
妞子家里的人都很忙,成天不在家,他们把妞子放在阳台上,倒上水和食物,妞子在阳台一待就是一整天。原本我都忘了妞子!某一天清晨,我坐在书桌前看书,听到我妈在阳台上用普通话喊妞子的名字。要知道像我妈这种南方的中年人普通话有多不好了,平时也从来不讲,莫名听见她用带着口音的普通话,半气音的腔调喊着,“妞子,妞子,妞子。”我跑到阳台上,看见隔壁的妞子正与我妈隔窗相望。
我妈虽然年纪一大把,玩心却还有些重,喜欢恶作剧。小时候家里住平房,我养了一只兔子。兔子散养的,睡觉时住在我爸给它搭的瓦房里,平日会在天井里玩或者跑我家正厅里,来去如风。有段时间附近新开了一家超市,卖长棍面包。面包用塑料纸包着,图新鲜,我也买过一根。面包不好吃,勉强吃完了塑料纸被我妈收了起来。这塑料纸有什么用途——拿来吓兔子。兔子怕扯塑料纸的声音,捏着塑料纸的两端哗哗一扯,兔子能吓得飞起来。有一次,我妈拿着纸,兔子在前面窜着,我妈在后头跟着。我妈停下来,兔子也停下来。待兔子停下来,我妈又猛地拉扯塑料纸,兔子被吓蒙,窜得老快,躲到香案下面不出来。看到我妈,还气得直跺脚。
从那以后,我知道兔子生气是会跺脚的。
想起我家的兔子,我看了看妞子热烈的目光,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妈每天都会逗妞子玩,而妞子每天都在阳台,它一动不动地趴在阳台椅子上,但一听见声儿就立刻爬起来探头望向窗外,它的耳朵灵活地动着,高耸得犹如探测器,妞子细细地分辨声音的来源与方向。
和妞子隔着窗户玩的确挺有趣。我也会学着我妈站在凳子上,敲敲自家的玻璃窗,“妞子,来不来玩?” 看着妞子傻乎乎的模样,更觉它短短的腿可爱,大大的屁股可爱,尖尖的耳朵可爱,连它金黄色的毛里嵌入的黑毛都显得格外可爱。
时间久了,妞子和我熟了,听到我进阳台的声音都会立刻竖起来。我敲敲窗户,半气音地喊着,“妞子,小妞子,来玩啊,妞子。”似乎是听懂了我的话,妞子有些急躁,它的前爪子搭在椅子把儿上,后爪子蹬着,站子椅子上。妞子嘟嘟囔囔地,一会儿望向它家的房间窗户,一会儿又望向我,它发出了一些声音,脖子抻得老长,像是要冲破玻璃窗,奔出去一般。我有些不忍,不再逗弄他。冬天天儿冷,我看见妞子穿着一件黑色棉衣,问我妈,“妞子怕冷吗?”我妈晾着衣服,似漫不经心地说,“不会,它穿着狗皮大衣还加棉袄。”“它家没人,怎么不让妞子去客厅?”“我上次听它家里人说它把客厅沙发啃坏了”。
“哦”,原来妞子在家做了坏事啊。
平日里妞子落寞地坐在阳台上,而同样落寞在家的我学着我妈逗逗它也有些乐趣。它家人要出差,把妞子送到亲家家里,几天不见,竟有些想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