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7个小时,我就要领证了。
早上不到五点半,我突然醒来——好像是楼上的拖鞋声惊到自己了。
昨晚和黎哥视频的时候,他笑嘻嘻的问:“你还要再想一想吗?”
“要”
“好的,你还有12个小时”
“不用那么久,1分钟就够”
我闭上眼睛,开始思索。
1分钟以后,我睁开眼睛。
“想好了吗?”
“想好了”
“反悔啦?”
“不反悔”
“好的,明天中午12点半,咱们XX地铁口见,先吃饭,再去领证。行吗?”
“好的”
“你想吃什么?”
“将太无二”
“没问题”
我躺在床上,试图再睡去——年底工作工作忙,连续两周没休,睡眠极度匮乏。
大脑却不听我的,居然开始思考领到证后,朋友圈发什么文字。
照片是提前专门到照相馆拍好的,很庄重。我看上去美丽温柔大气,黎哥看上去帅气又精神。青春正当时。两个人眼里都流露出幸福的喜悦,对未来的憧憬。
嗯,照片没问题了。文字怎么办呢?
我先后准备了三个版本:
一,来自于潇洒姐:以后黎哥就是我通往圆满之路的同行者,一起体验人生的小伙伴儿。余生的日子里,我们将一同打怪升级,行走陪伴。
觉得不够有趣,自己又加了一句话:还有,以后请叫我已婚少女。
又觉得矫情,索性改成:还有,我觉得已婚少女听着比较拉风。
二,来自高尔基:婚姻是两个人精神的结合,目的就是要共同克服人世的一切艰难/困苦。
好像有掉书袋之嫌,太学究气了。
三,干脆就简单一句:哈哈哈哈,美你们一脸
朋友圈什么人都有,发太严肃的有点害羞,好像是认真的跟一群嘻嘻哈哈的人讲道理。说不出的尴尬感。还是嘻嘻哈哈的东西发朋友圈好像比较合适。
盘旋一圈后,我把以上版本都否决了。
领证,一辈子就一次。引用别人的,没意思;嘻嘻哈哈,没意思。况且我本身就是一个不太在意别人看法,有点小个性的人。
对于这今生只能发一次的文字,我一定要写下自己关于婚姻的独立看法与思考。从2011年开始相亲,相亲这条路,我走了整整六年。
我被无数次的催过,被无数次教育过,被无数次骂哭过。被许许多多奇奇怪怪的外来观念困扰过。
屈就过,挣扎过。
在无数个压力重重极度焦虑的深夜里,我一遍遍给自己打气,一遍遍告诉自己,我一定要找到那个心甘情愿嫁给他的人。
就算要找到35岁/40岁/50岁,我也不能放弃。
我仅有的一生,一定要和心爱的人一起度过。
我要攥紧拳头,抵抗所有外来的压力和恶意。
我希望,我能够为我的表妹堂妹,甚至我未来的女儿,留下一些关于爱情和婚姻的启发;能够为同样深受大龄单身困扰的女孩子,送来一点微弱的亮光。
亲爱的,我希望,我曾经流过的眼泪,你们可以少流一点。我曾经历过的苦涩的心路历程,你们可以少走一点。
人的一生何其短暂,但是文字却能留存。历经岁月打磨后,依然灼灼发光。即便有一个女孩子能看见,我都觉得有价值。
我索性穿衣起床,到书桌前开始写字。
关于爱情/婚姻/男人,外界有太多奇怪的言论。我最痛恨的有这么几个:
1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错。
这是某些坏男人用来奴化女性的。你不要相信。
最起码,我的原生家族,同事/本科和硕士同学/朋友圈子里,好丈夫好爸爸太多太多。
2男人没一个不出轨的
错。
原因同上。
3和谁结婚都一样/跟谁过不是过/嫁谁都一样
错。
和谁结婚,差别太大太大。
我曾经因为大龄,答应和一个苦苦追求我的男生交往(在此,我向他道歉)。他很好,处处体贴,为我花时间/精力/金钱。家里经济情况也不错。
大家都说:“对你那么好,嫁了吧。反正和谁结婚都一样/跟谁过不是过/嫁谁都一样。家里也还不错。”
可是我不快乐。
这种不快乐,是深深的抽离感和孤独感。
情人节,有花有礼物有美食有电影,按说我应该笑得很开心。
确实,我笑得看似开心,但是思绪在游移。
呆坐在高档餐厅,看着桌面上的玫瑰花,我很恍惚。
我跟幸福的人群之间,似乎隔了一个玻璃罩子。
我出不去,无论如何也出不去。
我用手捶玻璃,大声呼喊,一直锤到鲜血淋漓,嚎到声嘶力竭,没人看见,也没人听见。
我恐惧未来。
我爸见完他,说双方父母见见面吧。
他欢天喜地去跟他父母说去了。
我却有种一步步踏入沼泽,寒意和湿气四处弥散的绝望感。
好像等待死刑执行的犯人,好像等待死神来临的病人。
我讨厌亲密。
和他发生任何形式的亲昵——牵手/亲吻/拥抱,我都不自在。
我尝试努力过,没有用。
我对他说:“婚前不发生X行为”
他有点受打击,但选择尊重我。
可我知道,这句话,少部分是原则,大部分是因为我内心深处的不情愿。
最终,在可能一辈子嫁不出去的大龄女和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人的女人之间,我挣扎着选择了前者。
我在日记本上写下这句话:一个人,一辈子,仗剑孤身走天涯,风霜雪雨,任由它。
是的,在父母施压到极致的时候,我想过去国外,只要不被每天精神迫害,只要能安静的生存下去就好。
4婚姻就是两个人搭伙过日子,凑合过
鬼扯。
在父母那代物质匮乏的年代,这么说勉强能理解。
在当今这个经济高度繁荣,女性物质独立的时代,再这么说,是对自己的极度不负责。
况且,婚姻是一场漫长的旅途。
很多时候看自己长痘了/长胖了/哪天穿得不好看/哪天不洗头都有点烦。更别说看自己的伴侣了。
岁月的侵袭/外界的诱惑/环境的变迁,都会成为嫌隙渐生的原由。
鸡毛蒜皮,琐碎杂冗,风霜雪雨,哪一点不在时时刻刻消磨婚姻?
有爱,才会有包容的心甘情愿,才会有解决问题的原生动力,才会有修复关系的坚定决心。
我读了19年书,从家乡到/外出求学,再到北京。奋斗那么久,就是为了寻一个城,安放自己的人生理想;寻一个人,安放自己的爱情理想。
如果婚姻可以苟且,凑合着往下过,我又何苦奋斗这么多年?
我对婚姻有着高质量的要求:除了普世意义上的风雨同舟/相濡以沫/责任义务/关心关爱以外,我还要求精神和肉体都必须能够良好的深度交流。
在和黎哥交往时,我就明确提出了这一要求。
他说:“滚”
后来在磨合中,我发现,黎哥的词汇中:
滚=滚犊子=好的
小结
有好男人,而且不少。
男人有不出轨的,而且不出轨的男人,不少。
和谁结婚不一样/不是跟谁都能过/嫁谁差别好大。
婚姻就是两个人认真又美好又开心的过日子。
我们女孩子要做的,就是努力找到他们。
下面是我打算发到朋友圈的话:
我从不相信婚姻是爱情的坟墓。
婚姻是一对男女,为签订一个法律契约,自愿放弃单身资格,自愿放弃其他选象(可选择对象),自愿放弃其他所有的可能。它是两个人,甚至两个家庭,最高诚意的表达方式。
我也从不相信每段婚姻必然走向完美或失败。只要选择对的人,心怀美好,用心经营,必然会有一个不错的结局。
但是,我朋友圈有些自认为看透世事,实际上很庸俗,又被生活打磨掉美好的人,总是有意无意暗示我:“你很单纯”(我知道他们想说的是:很傻,不成熟)。这么发,肯定会有人跳出来说不要把婚姻想得太美好啊。
我加了一句:
风险/变化/趋于平淡都可能出现。幸运的是,人生那么短,道路又那么长,我们总是有机会和能力把它走得好一点。
后来,涂涂抹抹终稿如下:
我从不相信婚姻是爱情的坟墓。
相反,我认为它是通向圆满的入口。因为婚姻代表两个人、甚至两个家庭,怀抱最美好的期许,秉持最坚定的信心,付出的最大诚意。
可我不敢轻率预测它最终是成功还是失败,因为路上遍布岁月的蹉跎、生命的虚无、环境的变迁、人性的弱点。
之所以仍然选择它,是因为它和这世上其他所有美好的事物一样,值得我们承担风险、勇敢探索、诚挚付出。
唯有时间才能见证结局,我们将带着青春、信任、善意、耐心,去踏上这独属我们的漫长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