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Dear Mr.Tim Burton,
我爱上一个男孩,
他的眼睛是火焰做的,
直视我的灵魂。”
跟李熏然分开后的第十五天,是圣诞节。
腕表上的分针刚好滑向八点半,节日并没有影响凌远照常加班,若不是大雨混杂着雪粒敲击窗户的声音越来越响,他根本意识不到夜幕已经降临。
十五天来他简直像个上了发条的机器,胃病不允许他借酒消愁,只能用无休止的工作来麻痹神经,往往忙到半夜才回家。眼看着雪愈下愈大的趋势,凌远揉了揉眉心,收拾好文件,换下白大褂,提早走出了办公室。
路灯的光晕和雨雪一起模糊了街道,凌远把雨刮调至最大档,好不容易才看清了不远处的红绿灯。路上行人不多,三三两两打着颜色鲜艳的伞,勉强看出一丝圣诞节的气氛。
过了十字路口,凌远抄近路拐进一条平日不怎么走的偏僻小道,隐约看到前方人行道上有个孤零零的,没有打伞的人影。
估计又是什么生活失意借酒浇愁的人吧,凌远想着,这并不是什么必经之路,任何情绪正常的人都不会在大雪天挑这条没有任何遮挡物的小路走。
车与那个人的距离逐渐缩短,凌远眯了眯眼,猛然踩下刹车,车灯明晃晃地照亮了那人的脸。
凌远想也不想就抓起副驾上的伞冲下车,李熏然已被淋得几乎湿透,星星点点的雪花沾在头发上,一手揉着冻得通红的鼻子不住地打喷嚏。
“凌…凌远?”
“不带伞还打算冒着雪回家?你够本事啊。”凌远气得声音有些发抖,“跟我上车。"
回到家的李熏然被凌远逼着洗了个热水澡,坐在沙发上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时不时打几个喷嚏。
“加班?聚会?没开车怎么也不知道叫辆出租。”
李熏然有些不好意思地接过凌远递来的姜茶,“加班,车忘记加油了,身上也没多少钱…阿嚏!”
凌远叹了口气,接过毛巾慢慢揉搓着李熏然的头发,半干的发丝还有些冰凉。
“才离开我几天就让自己感冒了,你让我怎么放心?”
李熏然愣了一下,“老凌…我…对不起。”
“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凌远把微湿的毛巾搭在一旁,揉了揉李熏然毛茸茸的脑袋。
“不过,你真的非得走不可吗?”
李熏然迟疑了几秒,慢慢抬眼注视着凌远,有些委屈地开口:“我也不想走啊,我每天都给你发短信发微信写邮件,可是…你却从来不回我。”
“我没有收到…”凌远怔了怔。
李熏然垂下眼望着脚上的拖鞋,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茶杯壁。
凌远突然抱住了他,瘦削不少的下巴硌着李熏然的颈窝。
“对不起熏然…但是我真的每时每刻都在想你。”
凌远深吸一口气,还是熟悉的须后水与沐浴乳混合的清新味道,这才真切地感觉到自己朝思暮想的人此时此刻就在身边。
“留下来,别再走了,好吗?”
耳畔传来李熏然几乎微不可闻的一声叹息。
“好。”
2.
“请你许我一段奇迹,
在你手心化成文字,
让我飞进他的眼里,
住进他的梦境。”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照射进来,凌远揉了揉眼睛,昨夜与自己同床共枕的人已经不见踪影。
凌远心一沉,不禁想起青年上一次离开自己的情景,直到瞟见李熏然换在床头的睡衣和床脚胡乱摆放的拖鞋,心里的慌乱与不安才慢慢退散去。
也许是提早上班去了,他想。
杏林分院的医生护士们都明显地感觉到,凌院长今天看起来心情格外好,一点不像过去半个月那个脸色阴郁,不分昼夜加班的工作狂。
刚递交完体检报告的韦天舒,看着办公桌前笑得一脸高深莫测批文件的院长,神色满是担忧。
“你还好吗?”
“很好啊?”凌远莫名其妙,“九床病人这几天需要加强观察,日常检查的数据有不对的地方立即跟主治医师反应。”
“知道了,今晚别加班了,和少白他们有个聚餐要不要一起来?”韦天舒接过凌远的文件,小心翼翼地问。
聚餐?凌远抬起头思考了几秒钟,倒是想起了家里那个刚回来的吃货。
“不去了,今晚有事也没打算加班。”
韦天舒刚走凌远就摸出手机,拨下烂熟于心却已经很久没有打过的电话号码。
“您呼叫的用户已停机。”电话那头传来冷冰冰的女声。
凌远有些哭笑不得,这小子永远不记得给自己充好话费。
下班后凌远回到家,果然看见李熏然正咬着个苹果,盘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老凌你回来啦!”
李熏然马上扔下苹果,拖鞋也来不及穿就扑上来一个熊抱,凌远揉了揉他脑袋上狮子鬃毛一样翘起的一撮头发。
“下次不要空腹吃水果,你手机停机了联系不上你,赶紧穿鞋。”
“去哪儿?”李熏然疑惑地眨眨眼。
“约会。”
车子拐进了一条古旧的街道,没有了应接不暇的汽车和高声啼鸣的喇叭,街边也鲜少有人走过,清静得与之前的街区恍若两个世界。
凌远停了车等绿灯,马路尽头是一座古老的拜占庭式小教堂,几只灰鸽子不时从教堂顶上飞出来,教堂右边是一处昏暗的公墓。
凌远喉咙一紧,不禁握住了副驾上李熏然的手。
“你还记得吗,我们之前约好要在那里结婚的。”凌远指了指远处的教堂。
“下次一起来吧。”
李熏然恍惚地望着前方,好像并没有在听凌远说话,更像是在沉思。
“熏然?”
“噢…”李熏然回过神,扭头给凌远一个暖心的微笑,反手与他十指相扣。
“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