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女和寡妇,难道这就是民国灿烂的江湖女儿们吗?

《师父》的背景是一个规矩崩坏,时代更迭的末代武林,天津武馆的江湖规矩看似牢不可破,实则穷途末路,军方的价值观即将凌驾于武林的价值观之上。军方要做的不是延续,而是彻底毁灭旧秩序;徒弟要做的也不是传承,而是创造属于军队的新秩序。

新旧秩序的交替从来不太平,偏偏动荡的环境更能折射出人物的本性。

名字极大的赵国卉(小宋佳)被动卷入这场武林名利厮杀,然而事实上灯红酒绿的西餐厅本身就是江湖的一部分,不管陈识(廖凡)是否与她相遇,她本身就已经在江湖之中,与陈识的相识只不过使她更加接近江湖的核心。

也是因为她,才引来了耿良辰。可除了去劝耿良辰:“放聪明点,发现不对,要跑。”以外,没做出任何改变故事主线的事情。这个女人,她一直处在龙卷风的风眼,却只是这场武林争斗的旁观者。她美丽的脸孔上,不管干什么生无可念的样子,不管说什么都是一副爱谁谁的姿态。

看不上陈识的时候说:“嫁给你不是我最好的命”;谈条件的时候说“我是嫁人、不是卖身”

不愿意走的时候又说“女人的命是给自己活的”;爱上的时候,则是一句:“这辈子嫁过你,不后悔。”

而面对浩浩荡荡的追杀者她又能云淡风轻的来上一句:“他犯的事,我担着”。

淡漠疏离,又桀骜不训,螃蟹要吃五十只,上床要点文明烟。

和赵国卉不同,邹馆长,一直是个江湖人,还是一个小江湖里的大女人。

有时候女人比男人要实际,对于武馆的必然没落,邹馆长看的比谁都透彻,武行的兴起不过是因为:“政客做政绩,商人做名声”。“二十年来,军阀掏空了银行、商会、铁路”,她对未来不报丝毫幻想:“小小不言的武行怎能独存。”可是她一边说着“武馆的好日子到头了”,一边“过一天是一天”。

作为天津卫武馆圈的实际掌权者,她站在男人们的肩膀上,看着身下的世界在寸寸败坏,她不想管或者说懒得管,毕竟她也管不了。

她穿男装,剪短发,蹬皮靴,披着外套,被一群男人前呼后拥,这群男人完全没有自己的主意,唯她马首是瞻。可她没想带着这群迷茫又自负的馆长师父们,和新世界来场鱼死网破,她只想和旧世界一起来一场不算体面的告别。

她请郑山傲出手的时候,穿着象征女性身份的旗袍,屋里环绕着巨大的亡夫照片,她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对偶像充满崇拜和思慕的粉丝,她难得温婉地半蹲,婉转哀屈地说着:“天津的面子要保不住了”。

她不是不狠:“他的命,天放我不放。”可到了最后却又说“逃了,就是死了”。

逃就逃吧,天津的面子保住了,谁管它里子坏成什么样子呢,反正只是个守业者,只要规矩还在,何苦自讨烦恼,她不是英雄,也不愿做个英雄,死撑着混日子的人不到最后一刻是绝对不会拔刀的。

有趣的是,这两个笔墨最多的女性,都活在江湖的风暴眼里,却都对江湖抱有近乎冷漠的心境。

而其他三个笔墨不多的女人,却更像是栖息在真正的江湖里。

异族女子,快成了徐浩峰特有的电影符号了。《倭寇的踪迹里》有波斯舞女,《箭士柳白源》里有波多野结衣,这一次,他索性写了两个异族女人。

“大腿内部肌肉走动如游鱼”的白俄女人,让郑老头连连惊叹:“肌肉走势一如拳理,中国人日后要挨打”,逼得老头最后想出“破不了洋人的法子,就娶了洋人”的主意,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曲线救国。

小说里提到白俄女人是没落的俄国贵族,“穷怕了,自然更贪财些”,在跟郑山傲走之前,除了做舞女,也顺带由父亲牵线做着皮肉生意,陈识要郑山傲提防她的时候,她的眼神像刀子一样剜过来,眼里泛的狠辣和无情,是她能够在乱世里灿烂活着的资本,很接近武侠小说中常见的蛇蝎美人的设定,用肉体和心机玩弄男人。

麦迪娜演的茶汤小妹,尽管是这片子里为数不多的非演技派人士,却仍然算是个有意思的角色。她在龙蛇混杂的街头,靠着一个茶汤铺,一把弯刀讨生活,独自支撑着微薄的小生意,却看不出半点自怜。虽然嘴上倔强着说不原谅,朋友有难时却会想都不想拔刀就上。

她和耿良辰的感情止于暧昧,只留下:“一个朋友的摊子,我帮他看着”这种托付,但这却颇有点江湖儿女莫逆相交的味道,耿梁辰和小妹的感情,可能更接近那个时代底层阶级的交往状态:只管今天,莫谈以后,谁知道在这个流离的世界明天又是什么样子呢?所以他们之间没有起士林的面包和咖啡,甚至没有80只螃蟹,有的,只是两三碗茶汤,和一本带血的《蜀山剑侠传》。

小妹不是柔弱的女子,她的刀让她足以自保,并且她还不惧怕拔刀,也许未来,刀会挥向那个乱世,那就是一段精彩的江湖传奇了。

这片子里唯一一场女人的真正打戏,就是耿良辰比武的第二场,天津武馆的女子,除了邹馆长的几个徒弟,镜头最多的就是这个姑娘了,比斗起来,连护具都不带,招招透着不管不顾的狠劲,既然能够代表师门出战,那必然是弟子里拔尖的人物。可隔着屏幕,都闻的到这里强烈的性暗示和恶趣味。作为一个直女,连我的眼神都难从白花花的大腿中转移开来,男性朋友们,应该看的更是赏心悦目吧。这算是徐老师安排的一个小彩蛋,一个撩骚的恰当好处的小彩蛋,一个男人们之间可以会心一笑的小彩蛋。

至于片头出现的日本女人,估计是徐浩峰喜欢在小说里睡日本女子的一个习惯性映射,而插在她头上的那把刀,估计男士们比我更会解读。

纵观全片的所有女性角色,你不难发现:徐浩峰导演,是一个纯正的直男,一个善于观赏女性的直男,他能把《师父》里的女人们都写的独具一格,桃红柳绿各有美态,但也只停留在观赏而已,而没有更深的去挖掘乱世女儿更强悍的一面。

正面描写的两个女人:师娘本身是师父计划中重要的一环,她的出现,更多映衬了师父的心境,而邹馆长的使命是延续先夫的事业。她们原本都有搅动江湖的能量和位置,却更多作为江湖里的底色而存在,最后都要归于男人背后的女人。倒是那三个小配角,是江湖人,做着江湖事,更有江湖女子的烈性和风骨,然而却被草草带过。

乱世虽然不仁,英雄却不问性别,如果女人的格局只有片中那么小的话,又怎会有秋瑾、杨开慧那样的奇女子出现呢?

后 记这个片子,好看是一定的,我在电影正式上映前,就已经刷了2次点映,对于一个常年患有武侠片饥渴症的患者来说,《师父》是一道惊喜的点心。但总感觉,气质有余,天真不足,还不能称为神作,至少对我这种从小梦想仗剑走江湖的武侠老少女来说,更想能看到徐克那种神采熠熠的女侠角色。推荐我很喜欢的天津本籍武侠女作家慕容无言的书:《大天津》系列和《杨无敌》系列一样是天津民国武侠,一样是乱世江湖儿女,可以和《师父》与《道士下山》对比着一起看,不评判高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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