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萝河畔的条街是京里最热闹的去处,平日里便是人山人海,逢年过节大姑娘小媳妇都得出门的时候,更是无处下脚。条街走到头,接的便是“老爷巷”的尾巴。老爷巷是大家私下的叫法,这条街上大多是朝中各位大人内府所在,个个出门便是“老爷”,索性便抛了原来那个“望萝背街”的正名。老爷巷处处都是透着股子肃穆劲儿,好像拐了个弯便把外面的人声鼎沸隔绝了出去。
冷府自太祖开国便默默的立在老爷巷的尾巴上,偶尔有人从条街上误闯进老爷巷,大多会纳闷的看一眼冷府。虽说在老爷巷的最里头,却到底也应该是富贵人家,奇怪的是这府门从未打开过,也从未见人出入,与其他府邸门庭若市的景象差了不是一星半点,倒与对面的玄府差不多,都这样不起眼的立在那里,像荒废了一般。
冷十三知道,自己回京这事儿,金銮殿上那位必然是知道的,只是玄七不曾说过那位是什么意思,他便也乐的装个糊涂。好在玄七有个妥帖的管家,知道冷十三要回府,着人将冷府打扫了出来,也从府里指了些牢靠机灵的丫鬟小厮去冷府伺候,才不叫冷十三睡了荒园子。
少时的两人都是毛躁小子,自那事起才学会了韬光养晦,冷十三自认养气的功夫一日比一日见长。却不知玄七这些年在京里如何过的日子,竟比冷十三还要沉得住气,把他送入府后再没来访过。半个月又半个月,十三终于坐不住了,登了冷府的门。
下人见敲门的是冷爷,连个通报都没有,直接往内院领人,说是玄七早就吩咐下了,若是他来了便安排到雁翎亭内稍候片刻。这个“片刻”时间掐的很好,水果尚未摆完便见玄七从长廊大步走了过来。玄七走路与别人不同,明明走的并不快,却虎虎生风线条分明,带着一股子果断的劲儿。而他走路时身体好像慢了脚步一拍子,这样看上去举止之间竟真有了些“爷”的劲儿。连带几位王爷都是夸赞过的,说玄七成人后无端生出了将门风范,有了些当年他祖爷的样子。
只是玄七好像习惯了东拉西扯, 坐下之后勾出一点子坏笑:“这些年屈居江南,我道小十三真是耐得住。”
“看起来,似乎还是京城更磨人的性子。”冷十三觉得自己之前将玄七想的那么高深完全就是浪费,现下坐在对面的不还是当年那个一肚子坏水,憋着劲儿赢大家的老七吗?内敛?内敛个屁!
“本想让你歇一歇,既然你不领情,便开始干活吧。”玄七从管家多福手上接过一本黄纸书卷,放在冷十三面前的桌子上,努努嘴道:“这是案卷,你看看。”
冷十三刚想拿起来,就见一双手按在了上面,抬头看玄七,他竟严肃的想了一会儿才说话:“你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