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总是一脸毫不在乎,燃起手中精致的打火机,引来炽烈的火花,将他拥抱,化做灰飞……
他是谁?为什么又是这个梦?
凌晨3点,秦知鱼从那团燃烧的梦中惊醒。曾经她特别想逃离这个一直困扰着她的梦魇,而今,随着她记忆的逐渐退化,这个梦反而越发清晰,她不知道这到底意味着什么,但总感觉会让她找回些什么。
哎,又睡不着了,她拿起平板打开画板在上面反复描摹着梦中男子的模样。
又是新的一天,全新的一天,阳光明媚,院子草地清脆。
秦知鱼喝着豆浆吃着煎饺,秦升听完电话里今日事项安排后,走过来坐在她的旁边,见她吃的还算正常,不多不少,便说:“你今天看起来不错,外面天气也不错,可以出去郊游。”
“大叔,你是谁啊?”秦知鱼目含狡黠之色。
秦升神色一滞,而后笑着弹了一下女孩的额头,亲昵地说:“调皮,你要是连我都忘了,我看你吃什么。”
“秦先生,难道我忘了你,你就不给我吃的了,你就这么对你的家人啊?”秦知鱼故作生气地揉着被打的额头。
秦先生是谁?秦知鱼真要仔细回忆,早已记不起他们的初见。只是印象里,他们一直住在一起,他叫秦升,她叫秦知鱼,应该是一家人,可是他说他不是爸爸,也不是叔叔,问到底是什么亲戚,他几次欲言又止,叹息说:“你只要知道我是你唯一的家人就行了。”
秦升吃过早饭便去公司,不一会冯洛洛和昝之鉴就过来了。
一见面,冯洛洛就问:“小鱼,还记得我们是谁吧?”
秦知鱼鄙夷地扫了她一眼,盘腿坐到沙发上,“天天见面就这句话,你能不能有点创意?”
“哎呀,真没意思,好在我们今天有好消息。”冯洛洛与秦知鱼说话的时候,昝之鉴已经打开了笔记本。
“你看,我们把你画的男子画像放到网上,有人认出来了,你看……”
秦知鱼根据冯洛洛的指示,看到了这样的一段话:
“你们画的人应该是我们家先祖名唤白敬乞,生于1904年,死于1937年,曾多次刺杀日本高级将领,最后一次刺杀,舍身引爆日本人的病菌实验室而亡。”
引爆病菌实验室而亡!!!
看到这句话,她想起梦中那人义无反顾的笑容。场景对上了,可是为什么会老是梦见他?
“天哪,真的有这个人,而且已经死了80年,可是你为什么会梦见他临死时的场景,这不科学啊。”冯洛洛不像存疑,倒是非常兴奋。
昝之鉴相比冷静不少,他对秦知鱼说:“我已经找到了这回帖人,他中文名白应芬,美籍华人,目前在中国留学,要不要跟他联系?”
“能视频通话吗?”秦知鱼问。
“可是他应该会中文吧?”冯洛洛不放心地问。
昝之鉴没有再言语,啪啪啪捣鼓一通,视频就开通了。
视频那边是一个爽朗的混血美女,真的很难跟白应芬这样一个中文名结合在一起。
“你们好,就是你们在找白敬乞吗,你们谁梦里梦见他了?”混血美女一口流利普通话,抢先问。
“你好,我们也不是很确定梦里那人是不是你所说的白敬乞,你能给我们多说说关于他的事么?”秦知鱼说。
“他是我太爷爷白敬予的弟弟,他没有后人,我们知道他的事也不多,我只是从我太爷爷的回忆录里看到关于他的记载和照片。”
“他们是贾庆府人,家族以前是做药材生意,后来慢慢败落,他们的父亲就参了军,成为后勤军医,他们的母亲是山里的土匪头目,土匪被招安,二人结为夫妻,一时传为军中佳话。好景不长,在1912年的一场战斗中,他们一同战死,留下两个孤儿白敬予和白敬乞,一个11岁、一个9岁。白敬乞从小体弱多病,备受宠溺。父母亡故后,兄弟二人被督军程勤收留。程勤对他们关爱有加,又有军中叔伯的关照,这个弟弟简直被宠得无法无天,后来,弟弟惹事,当街打死了一个百姓,为逃避祸端,弟弟被送到日本留学。”
那个茶馆里,那个少年在听戏,一个瘦骨嶙峋的女子跑过来抱住他的腿,求他救她的父亲,她苦苦哀求,他望着门口已然垂死的老者。心里想:“生活这么凄苦,为何还要死乞白赖苟延残喘,倒不如都死了,既然没有力量在这样的世道生存,倒不如死了疼快!”
他叹息一声,回手就去掐女子瘦弱的脖子,女子绝望无神的眼疼苦地盯着他年青的脸。
她也许很想知道为什么,一个13岁的少年为何如此心狠手辣。
而她永远不知道,这个少年脸上根本不是虚伪的慈悲,而是真的用心为她解脱。
她永远不知道,少年的心比她更疼更无措。
秦知鱼万分悲悯地看着这一幕,看着少年布满汗水的额头。
却不知,少年抬头,看进了她的眼。
秦知鱼惊愕,张皇望着四周,依旧在她自己的家里,阳光明媚,岁月静好。
“哎哟,小鱼,你可醒过来,吓死我们了。”冯洛洛夸张地拍打着胸口。
“我怎么了?”秦知鱼茫然地问。
“上午,我们不是在听那白小姐讲故事,听着听着,你就睡过去了,怎么叫都叫不醒,可吓死宝宝了。”冯洛洛手脚并用地阐述着。
“我睡过去了,难道我刚才又是梦?”秦知鱼拍着脑袋自言自语。
“哎呀,大小姐,你可别出什么事啊。你要是有什么事秦董事长一定会扒了我们的皮。”冯洛洛心有余悸地说:“我们打工不易,虽然天天来你这上班舒适又高薪,但是风险真的很大,我的祖宗,你有什么头疼脑热的,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千万不能再昏倒啊!”
“你再吵吵,我说不好又要晕了啊。”秦知鱼喝口热茶提提神,问:“那个白小姐后来又说了什么?”
“昝之鉴都录下来了,她也答应以后有不清楚的可以再联系,她很愿意帮助。”冯洛洛答。
“嗯,正好我饿了,我们弄点吃的边吃边看她的录频吧。”秦知鱼说。
“我的大小姐,你还是先休息休息吧,你身体不好,原有的记忆也在衰退,现在看了说不定明天又忘了呢。”冯洛洛不赞同地说。
秦知鱼也不搭理她,示意昝之鉴打开录制的视频。
“白敬乞留日5年,乱七八糟学了很多东西,其中医学是最拿手的,尤其是解剖学和细菌学。1922年,老督军程勤60大寿,本来是喜事,却因深藏督军府的日本奸细,七颗炸弹毁了督军府,也杀死了督军一家几十口人。白敬乞知道消息之后,查到那个日本奸细的老家,也给了他们七颗炸弹,几近毁了他们半个村庄。”
“后来,白敬乞回国,在中心医院当医生,对当地疫症防护做出了伟大贡献,一把手术刀救活了许多原本不可活之人。同时,他也是一个杀手。白敬予说他是一个很脆弱的孩子,面对太多的死亡,他的心也越来越荒芜,他没有信仰,不敢爱人,杀人是他发泄恐惧和仇恨的唯一方式。”
“当时,整个贾庆府疫病泛滥,每天都有数不清的人死去,白敬乞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几番追查,发现了日军的一个细菌实验站,同时他自己也被困,他知道自己无法逃脱了,为了全城人的安危,他决绝地将自己和实验站一起炸毁。年青而美丽的生命停止在1937年的秋天,止于33岁。”
“你真的是白敬乞吗,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梦里,你跟我的记忆退化有关系么?你跟我有关系么?”
黄昏时分,西边的天空红灿灿的,特别美丽。秦知鱼坐在飘窗上,看着天空,漫无目的地思索着。
“今天怎么样?听冯洛洛汇报说你们今天有进展了。”秦升走过来,坐在她的对面。
“叔,我饿了,我想吃你做的挂面圆子。”秦知鱼锁住他的胳膊,小脸堆满笑容。
“你哦,小馋猫。”秦升语气宠溺,脱下西服,系上围裙给她做晚饭。他似乎总是为她乐此不彼地做一些事情,从不假手于人。
秦升40多岁了吧,看起来儒雅温和,有着这个年龄男子的成熟魅力,身为大企业的老板,他又有浑然天成的精英人士的睿智果敢。
“叔,你真的不想找个人来陪你么?”秦知鱼跟进厨房帮忙洗菜,漫不经心地问。
“怎么,你嫌弃我,不想陪我了?”秦升佯装恼怒。
“如果我的病好不了,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您啊。”秦知鱼有些伤感。
“又不是什么绝症,叔叔会治好你的。”
“可是我真的很怕,我的记忆越来越稀薄,我怕我会忘记所有,我还预感到全部失忆之后会有更加不好的事情发生。”越了解梦中的那人,秦知鱼越感觉到记忆混乱。强烈不安的预感让她心发慌。
“放心,你不会有事,我也不会让你有事的。小鱼,我可怜的小鱼。”
晚饭的时候,秦知鱼跟秦升聊起白敬乞。
“叔叔,那个白敬乞真会是我梦里的那个人么,可是我为什么会梦见他呢?”
“白敬乞?或许只是巧合,或许是冯洛洛他们为了完成任务,编造的一个人也说不定。”
“但是我感觉就是他,我听他的生平履历的时候,脑子浮现若有若无的画面,我感觉……我好像经历过一样。”秦知鱼说。
“那只是他们说的故事太有画面感,让你身临其境了而已。”秦升不置可否。
“不是,不是的,我真的感觉到了。叔,你觉得会不会可不可能他是我的前世,所以我才会梦见他?”秦知鱼道出自己的猜测。
“不可能,你不要胡思乱想。”秦升断然否定了她的猜测。
秦升不赞同,但是冯洛洛和昝之鉴都觉得有这个可能,于是他们的研究方向又转移到前世今生这个偏玄幻的方向,但是再没有什么收获。
11月12日,冯洛洛经历前一天的双11抢购,元气大伤,懒懒地在补觉,昝之鉴则在不停地签收快递。秦知鱼在家里呆得闷了,踩着平衡车到隔壁的公园去散步。
那一天,中午12点,公园发生了一件诡异的事情,一名年青的女孩踩着平衡车,披着红色披肩,从高坡上飞速滑下,她张开双臂,如在飞翔,她就是在飞翔,并且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