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开联欢会。华子借口请假，引来一些同事的微词。十几年了，华子每次在学校联欢的时候以各种借口来请假。上学时如此，上班时亦是如此。而这所有的都归于二年级的那次联欢会。
二
那年，华子上小学，学校预备开联欢会。老师说可以带零食。这是华子第一次参加联欢会，对此充满了期待。更何况，在学校里还可以带零食吃。
华子早早回家准备跟姥姥要钱买明天准备去联欢的零食。华子的姥姥很少给华子买零食。所以，对于这次可以买零食带到学校，真是一件很美妙的事情。一路上，华子就开始盘算，甚至下午上课时，华子就开始拿出纸笔计划着买什么零食，算来算去，差不多要30块左右。但其实，对于很多清单上的零食，华子只是见过，或者是知道价格，但真正吃过的没几个。即使吃过，也是同学给的一两个而已。小孩子都是很小气的，能给一两个就已经算不错了。因此，在这份清单里，有很多就是只见过没吃过的零食。
华子想：平时姥姥不给买好吃吃，但现在是老师要求明天带零食，姥姥不可能不给买。姥姥是最听老师的话了。想到这儿，一方很开心，满脑子都是大堆大堆的好吃的，甚至想到明天能分给好友一些，让他们也看看自己的好吃的。
三
“姥姥，明天开联欢会。老师让买零食给我30块钱吧。”
“30块？我一个月才挣500块钱，你一下子就要30块钱去买零食？”姥姥从身上掏出5块钱，递给华子。“给，5块钱。去吧。”
“5块钱？”华子有些着急：“姥姥，5块钱能买什么呀？一包上好佳还3块钱呢。我这都不够买两包的。”
“啥是上好佳？我是供你上学的，不是让你来享受的。吃零嘴，到农村找你爹妈老子去。看他给不给你买。5块钱，嫌少拉倒。”说完，姥姥就要收起那5块钱。
华子忙拾起5块钱揣在口袋里，点头说够了，够了。
揣着5块钱，华子出了家门。华子心里失落大于高兴。5块钱能买什么呀？一方又急又气又伤心。
四
市场中心半年前开了一家超市。这是小区里的第一家超市。原来那地儿是个供销社。超市里灯火通明，把昏暗的街道也照亮了许多。
进出超市的人很多，且学生居多。都是来买零食的。华子也跑了进去，想看看有什么可买的东西。货架上的很多零食都卖完了，即使没有卖完也只剩下不多的几包了。华子看了一圈，也没有一件自己能买的起的东西。这里的东西太贵了。根本没有华子心中的物美价廉的东西。华子妄想用5块钱买一大包零食，可能吗？
华子一同学也在随着她父母买了零食。好家伙，满满一大口袋。收银员说：“共消费127.5元。”华子默默算着，是自己的十几倍啊。
一方不敢再看，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心里狠狠地说：“小心明天吃死你。”但随后又失落的如下沉的太阳，一点点的对联欢会失去热度。
五
华子从超市出来，转而去了超市对面的小平房里。那里一家小卖部。主要卖一些小学生的零食、文具、玩具之类的小玩意儿。小卖部不大，也就十平方米左右，但满满当当塞了好多东西卖。灯光是普通的黄灯泡，与对面的超市相比，只是没法比。
来小卖部买零食的人也不少，大多也是拿着三五块钱的人来这里买零食。
“叔叔，这个多少钱？”“五毛。”“甘草杏多钱？”“两毛。”“流口水呢？”“一毛。”“西瓜泡泡糖多钱？”“一毛。”……
华子很满意在这里买零食，又便宜又实惠。都是一两毛钱的东西，最贵也不过一块钱。跟超市里相比，五块钱在这里能买好多好多东西呢。
一方不厌其烦的在这些零食当中来回穿梭。问问这个价钱，比比那个合算不合算。一会儿放下流口水拿起泡泡糖；一会儿拿起话梅放下甘草杏；一会儿将两袋辣条放在手里掂一掂，看看哪袋更重一些……不知不觉，竟然选了有一个多小时。零时也是鼓鼓囊囊的装了一个小塑料袋里。而且才花了3.4毛钱。还剩下1.6毛钱。华子决定不花了，明天早晨看看同学们是否有更好的零食去买。
正当华子准备回家时，姥姥找了出来。一下子找到了刚刚买完东西准备回家的华子。姥姥看了看华子手中的东西训了一句：“要是把买零食的劲儿放在学习上，还至于考那么点成绩吗？”说完，头也不回的往回走，一方也不再敢说什么，好在都买下了，提着东西跟着姥姥回家了。
六
晚上没有作业，华子在看电视。但心思完全不在电视上。一会儿查看一些装在书包里的零食，一会儿又忍不住拿出来看看，在数一数，看会不会少给了一袋，或者是把钱算错了。来来回回折腾了一个晚上，最后，还是打开一包话梅。吃了两块儿梅肉放在嘴里不舍得下咽。一直到睡觉都没有咽到肚子里。华子希望这两块梅肉能含到明天去了学校。那时就可以放开的吃了。可惜到了第二天一大早，嘴里的那两块儿梅肉不见了，不知多会儿被自己不小心吃掉了。嘴里的腔壁上也因杏肉在嘴里呆了一个晚上而有些泡发。不太舒服。
一大早，一放就起身收拾上东西准备去学校，早饭也没怎么吃太多，姥姥又给拿了几个苹果、橘子、梨放在书包里。看起来又似乎多了好多。
如果说华子去学校的时候还很愉快，还惦记着自己那些好吃吃的话。那么去了学校之后，华子的心就完全冷却了。
七
刚一进班，班里被老师弄得漂亮极了。老师让男生一排，女生一排围坐起来同学们一来了就开始大吃二喝的。一大袋一大袋好的零食摆在桌子上。华子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好吃的摆在桌子上。零食的香味儿飘满了整个教室，甚至整个校园。
华子看了看同学的零食，再看看自己的零食。那么廉价，那么少得可怜。华子把自己的零食放在了抽斗里，没敢拿出来。
联欢会开始了。每个同学都到台上表演节目。或唱歌、或跳舞、或拉小提琴、小品……每个同学周六日爸爸妈妈都在外面给报了培训班，学习各种兴趣。而华子只报了一个课堂辅导班，讲的都是课上的东西。补得都是那些差生。华子曾经跟姥姥说过自己想学画画。可姥姥说：“课上的东西都学不会，学那些没用的干啥？”
老师们为每位上台表演的同学都照了一张照片，华子也多么想让老师给她照一张啊，可是华子什么也不会，上不了台，也就不能照相了。华子只能坐在座位上，看着上面的人欢快的跳啊，唱啊，是那么的开心。
联欢会的中间，老师的小女儿多多来了。多多才上幼儿园，很是可爱，所有同学都给多多好吃的零食。多多也都拿上了，以至于太多放在了老师的那张桌子上。
看到每个同学都给了老师的小女儿多多，而给的同学也都得到了老师一个灿烂的笑脸。华子狠下心来，从自己的书包里拿出一块巧克力递给了多多。这块巧克力是华子最喜欢的一个好吃的了，原本华子要留在最后吃，甚至不打算吃它，拿回家跟姥姥一块儿吃。但为了换老师一个灿烂的笑容，华子决定把这块儿巧克力拿出来给了多多。
巧克力递给了多多，老师同样也给了华子一个笑容。让华子心里暖哄哄的。刚才那种为好吃的少而自卑的心除了一半儿。
中午，联欢会结束。华子主动留下来打扫卫生。垃圾很多，但华子从后往前扫得很仔细。
突然，在老师刚才靠的那张桌子底下，华子看到了一块儿只被咬了一小口巧克力躺在地上。上面沾满了灰尘。旁边有一个红色的包装纸。那是华子给多多的巧克力。华子一下子认了出来。
华子趁同学不注意捡了起来，放在口袋里，拿起书包跑回了家。
从那一年起，华子再也不参加学校的任何联欢会了。直到今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