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北明澳
清冷美梦㪺溺了晚昏
郁情如丝,密密地斜织着,丢眠,我去找了,她寻味一支烛,擎起整片支离的暮色。
我们两人的消影,游到墙上,过了墙,去了山,去了山后的河,河边有一个和尚的背影。
如是沉游,我们消散了,于河上的雾里。
沉默将夜的时间拉长,丢失睡眠以后,拾掇起了旧事。
“沦陷欺辱的荒废的青葱,无存在感的凄凉的莽岁。二十岁那一年……”
“还好吗。”祈。
“感恩阳光渐渐游离着,不再刺痛,溃疡的心情初愈,犹如大病初愈,霉梦伴随,亦如大梦初醒。”空洞的眼眸里荡漾安和的波,如是说。
“那现在岁月怎样。”问。
抽噎。岑寂里,星辰咀嚼美梦,吐露泣的碎片,遂眸明灭。
“知道了。那便做自己罢,去流放。”我眼帘半闭,看一幕幕白日遗落的印象,在眼前生起,又淡去。
“我,只是囿于与世隔绝之无安,头涔涔的我惶恐,泪潸潸是寒酿得左心室如筛糠。”她颤,伴着清冷的月光的泼洒。
我咽下久久氤氲的沮,却从喉咙里,油然生出蓊郁的悲。此刻,同路人相拥,人生逆路那样稳。
在镜中人的眼渐渐隆起红色的肿时,我知凄凉浸泡我们泪腺已非短短几年,消磨罢,孤寂的、唯美的清冷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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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阳,冬阳。清冷美梦㪺溺了晚昏。
我想,活在梵高的画里,交织极致的冷暖。在黄色颜料里,我看到癫狂死去的蠕动的梵高。
失眠萦绕我一个季度了,这一个季度几近是夜夜通宵。
我三点起来,再也睡不着了,失眠湖泊里有鱼书。
然在我紧闭的双耳里,寂夜散发着各种靡音。是孤独破碎砸落到地上的音,是流放的心瘫软融化的音,以及耳鸣的蝉乐、寐人的鼾曲。
无眠赐予了我一种暧昧的习性,那便是白日做梦,茶饭不思。
这时,拾掇面目全非的过往,只见脏腑如倦地垂沉着、垂沉着。
宿命淤泥,赐我脚纷乱,跌破红尘。世界无所谓,我饮冷汤。
哲人向西去,我两眼茫茫,也只得红着眸光,说一句,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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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的韶光潋滟,夹杂着鱼的来信,水草斑驳,昏然引人入梦。
回眸子,这个腊月,无非是九天奔赴教学楼,一日在外度春宵。无非是八天淋浴,两天沉眠至日高。无非是七天浓阴,三天艳阳高照。
我狐疑时光疯了,它发狂地奔着,载着我向人生的尽头奔去,然亡故终究不是终点,亡故只是我作为物质所经历的一桩事件。
日子在飞,翻着日记,这条时光轴真像一个平面。往事的标本镶在日记,满目萧然,感极而悲。
念及了昔日,考试成绩出来的淡淡的午后,窗上凝着的冰花,结着疮痍感。刀在惺忪的成绩单上划着,我心自有一万个不承认,可只得酿泪,模糊着眸子,蒙蔽着眸子。
叶落了,郁情周而复始地盘踞于左心室之牢狱。东北的疫情又严重了,招聘的岗位愈发少着,宇宙咬碎黄昏时,啜一杯,睡了。
当一切都已结束,太行的铁轨很长很长,沿着一直走,便如行至莽岁的尽头。
三尺微光折射,太平间般的氤着寒的室内,人们略结着层霜的脸。精神如不灭的残烛,烧着、烧着。我亦衰老着,一生终究也会这样淌走了罢。
人生不过如此,岁月快得疯欲狂,回想自己的过往,若生活沁满了苦痛,便一律令其淌在文字间,铺张开来,流泻、流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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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于异乡本是不思乡的,思乡是我本没有故乡的借口。我真正的故乡,是毋庸心摇欲坠的归宿,或许是生满野草的坟,抑或是死亡。不知儿时我丢落了一封给无影人的信,是被拾荒人捡去了,还是被扫街人掠走,被陌生人打开,抑或无人问津而于泞水浸泡失色……
颓然发现,曾经年少的发自肺腑的呐喊,今已化为一片片低微而软弱的呢喃的云。
四年前的前方是医,我心无时不碎着,去往那一方晦暗的牢笼。
我如踉跄中酒郁郁沸沸,亦如俶傥人的失足,脚纷乱,跌破红尘。多年的霉菌与伤口,开出红色白色的花,令如中年的身体,踉踉跄跄。疥螨果实垂泪,睡眠告罄。
奈何睡眠告罄了,脑髓充斥满撕心裂肺的蝉鸣,世界的夜晚岑寂,然我感知无比的喧嚣。
罢了,潦倒人。没有主意,没有果断,我就是游魂茫茫然。是那一念起,豁然开朗,再别挑灯夜战而不解的繁文缛节,再别凄樱垂沦的溃疡青春,再别黯淡得无血色的三室两厅。
我欲站起来,我欲飞翔,我欲冲破晓的锋芒。人活一世,但求宠辱不惊,去留无意,倜傥走四方。
年岁至此,二零二零年十二月二十六,看着天际飞逝的鸿鹄,我彷徨油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