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大早叫大家过来,是有件重要的事需要查明!”法相站在正殿门口朝着下方密密麻麻的天音弟子声音洪亮地说道。
鬼厉和普泓立在法相身侧,一脸严肃。
“天音阁自立派以来,秉承仁善之念,韬光养晦,匡扶正义,为世人所称道。可不想如今奸贼暗藏,蓄意陷害,做出有悖纲常之事,真是令我派蒙羞!”
底下开始发出窃窃私语声:“方丈和法相难道糊涂了,竟让魔教之人插手门派之事,这难道不是有悖纲常……”
“是啊,成何体统啊……”
“谁再交头接耳就地领罚!”法相眉眼一横上前几步冲底下吼道。
鬼厉冷眼看着底下心有不甘的几名弟子,双眸晦暗深沉。
“都听好了,每个人把你们这几日的行踪,所处事务,和谁在一起都一一上报。不准敷衍,不许隐瞒!”法相说罢,身后多了几名手拿宣纸和毛笔的弟子。
法相和几名弟子一同走下台阶,从排头的第一个人开始发问,随从的弟子不敢怠慢,执笔事无巨细地记录着。
日头渐高,正午时分,问话才进行了一半。后面的弟子早已失了清晨挺立的站姿,随意的像散了骨头。
“都给我站好了!”法相吼道,最末的几名弟子明显露出不耐烦的表情。
问话还在继续,普泓觉得有些困乏,可事情重大,只有勉强撑着。
直到最后一名正式弟子问话结束,已是申时。剩下站在最末排的只有看守藏经阁的僧人和几名做饭的厨子,自然也没有问出什么可疑的信息。
法相和几名弟子抱着厚厚一沓纸走回去,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转眼间那一直不出声的血公子突然有了动作,从墨色袖口内抽出一块黑色方巾,像是包裹着什么。鬼厉上前几步,把方巾每个角都轻轻展开,亮出一枚明晃晃的银针。
他把银针拿在手里,冷声说道:“这底下一定有人知道这个。”
下面又发出交谈之声,只是这次变成了吵吵嚷嚷。
“魔教的人有什么权利……”
“还不是有方丈和法相撑腰,什么奸细,我看他就是明目张胆的奸细……”
“你们都给我闭嘴!”普泓两袖一甩,面色铁青,“你们可有把我放在眼里?!”
众弟子一见方丈生气了,立即停止交谈,低下头默不作声。
鬼厉面朝方丈作揖,露出恳请的神色。
“去吧。”普泓挥手道。
银色针尖挑着一颗日光,透出森寒之气。鬼厉捏着银针踩着台阶步步踏下,每一步坚定有力,周身散发着此事必水落石出的凛凛魄力。
鬼厉拿着银针,在每名弟子面前举至齐目,停留片刻。
若是心里没鬼,目色必然坦荡!
有愤怒的,有不屑的,有不以为然的……直到最末一名修习弟子,都未露出异常的举止和神色。
但是还没到最后,不是吗?
鬼厉沉着脸站在藏经阁僧人面前,抬手举起银针。那是一名戴着僧帽,眼袋略重,面容有些苍老的中年男子,双手粗糙的能看清皮肤的纹路。当看到那枚晃眼的银针时,垂下的手指无意间微颤了一下。
鬼厉举着银针,与他四目相对,迟迟未离。眼神对峙之间,暗潮翻涌。
法相和普泓对望一眼,冥冥猜出此事已现出端倪。
对立交锋还在持续,宛若含着无声语言。这一来一去的沉寂驳斥,终了后,必然扯出那阴暗不见天日的恶浊来。
时间仿佛凝固,流逝的只有西斜的日头。
石火电光间那静立已久的血公子突然一把扯下面前人头上的僧帽,残阳下,柔黑乌亮的秀发毫无保留地披了那僧人一肩。
众人大惊之时,普泓突然面色一变,毫无预兆地喷出一口鲜血。
女子娇美的嗓音陡然打破了一片诧异的宁静。
“方丈,您今日清晨所饮的茶,清香之中可有一丝回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