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黄的午后,农夫在山坡耕地,手拿锄头,佝偻着腰,忽然停住,腰似乎更弯了,一阵难忍的痛楚使他面目略显狰狞。再醒来,在病房内,周围人的窃窃私语,在他耳边嗡嗡作响,他只觉聒噪。眼前景象逐渐模糊、扭曲,眼皮沉重得使他睁不开,逐渐沉沉地闭上。
不知昏迷多久,再醒来视线依旧模糊,潮湿的泥土味钻入鼻腔,农夫耕地多年,早已习惯这气味。他想起来了,掉入前他在山坡耕地,只是痛楚导致他沉重的身躯渐渐倒地,随之而来的是让人陌生的失重感令他恐慌,他似乎在不断下坠,对自己身体的掌控被剥夺。
难道,他掉入山里面了?随之被自己荒诞的想法逗的乐起来,但随着视线越加清晰,他笑不出来了,头顶是一处亮光,透过它,他仿佛看到了外面的蓝天白云与飞翔的鸟,周围是肮脏的泥土。他开始动摇,不断怀疑,莫非自己……真的在山的内部?
一阵头晕目眩,农夫抬起布满老茧的手扶着额头。眼前开始出现虚像,一只狐狸的脸猛地在他面前出现。他看着它,越看越熟悉,他看的愈加仔细,一股荒谬感萦绕于心头。这狐狸怎么越看越像一只狗?像那只已故的、埋藏在记忆深处的狗。叹气声在这幽深的地方回荡,尘封的旧事被翻开。
枯叶随风飘舞,落在少年沾满泥土的脚边。夕阳余晖为少年略显稚气的脸颊渡上金光。他眼中恐惧难掩,透明的泪顺脸颊滑落,在日光下闪烁晶莹的光。耳边狗狗的惨叫接二连三,他艰难地迈开双腿,不顾一切奔跑。
朝气蓬勃的少年带领着一只活泼的狗踏上被大人多次告诫不要独身前往的那座山,有野兽很危险。或许是不知者无畏,你不让我做,我偏要做。这真是奇怪的山,少年心想。一面光秃秃,一面被茂密的绿林覆盖,枝叶相连,阳光被阻挡在外,密不透风。风吹的枝叶沙沙响,他是个顽皮却又聪明的孩子,嗅到了危险的气味,心觉害怕,撒腿就跑。果然,耳边传来狗狗的惨叫。
好不容易趁父母不在家想去“探险”,却使他历经一生难忘的经历,原来父母不是骗他的。可怜他的狗却为他的冒险付出代价。
时间如水流过指尖,他长大了。山上没有野兽了,子承父业,他成了农夫。几十年间与土地共同生活,他渐渐被抹平棱角,变成了他父亲。
叹气声在耳边萦绕,他躺在山里,眼角挂着晶莹的泪。
没有狐狸,没有狗狗,也没有山,最上方的亮光渐渐清晰,没有蓝天白云也没有飞鸟,那点亮光很刺眼,与病房的灯渐渐重合。
耳边孩子在说些什么,他听不真切。恍惚间,父母站在床前,怀中抱着那只狗,目光柔情似水,深深望着他,他终于闭上眼,眼角的泪如流星划破长空,迅速落下,只留下一道水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