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回来的

图片发自简书App


久违的在朋友圈里看到小月的动态,内容却是爱上老学长。

感慨万千。

略带心酸的进到木子的朋友圈,一片寂静。

小月说“大概所有的经历感悟,都是为了遇到对的人吧。“我不知道这话究竟对或错,更不知道老学长和木子里,到底有没有对的人。

小月和木子同是我的高中同学。

八月的蝉鸣太盛,艳阳热烈,一群内心躁动如这蝉声骄阳的青春少年少女们,为了对抗名为“高考“的关卡大boss,无奈整日被迫关于牢笼中静心修炼。

而小月和木子,无疑就是这体制的背叛者。

他们不以为然师父们的教导,对“清心寡欲“说了不。

小月是个挺可爱的姑娘。单从长相上来看,一双丹凤眼,睫毛浓密黑长,看起来像是自带眼线;鼻头圆圆,嘴唇丰满,给面相增添几分圆润可亲。其实是算不上漂亮的。然而活泛礼貌的性格,算是给自身加了不少分。

木子呢,就是那种“身边的男同学”,大概是每个少年学生时代都有过的一位朋友。他学习成绩尚可,热爱体育,绿茵场上飞驰的一道道旋风中总夹带着他的气息。

二人之间的眉目传情,算是从高一开始就被班里同学看在眼里。甚至开始有人压上五毛钱,赌木子至多高一暑假表白。

可现在这个年代,矜持的男生早就不是稀有物种,勇敢的女壮士们倒是一步步走上舞台。

木子坚持不说,小月渐渐心急。

“还是说,根本是我会错意?”小月的眉头打了个八字结,手中笔写写画画却连个演算都写不出。

最终,小月在草纸中央画了个大大的五角星。

次日,便在操场上,国旗旁,风最清凉的那段红塑胶跑道上,把自己,小心翼翼地说给木子听。

小月后来说,她记得很清楚,高考那天,他们在一起两周年。她本以为那天就会在紧张的心情中平淡度过。

然而考完一天的最后一科,她走出考场门没两步,在四楼考试的木子却倏地出现在了一楼,她的面前,以一种急刹车的姿态。

考场外是家长的人山人海,楼内是无数考生在向外涌着。

小月背一个樱花粉帆布包,两手交握着立在墙根。

木子从自己包里掏出藏得仔细的礼物盒,抿着唇眼里却含着笑,双手递给了小月。

他们在这庄严的地点似乎完成了某项神圣的交接。

“两周年快乐,我没忘记的。”

盒子里,是一本装订精美的手札,52个故事,讲述他们从今往后的每一个年头。

后来录取结果出来,木子和小月虽然没能如愿去到同一所大学,但还好在同一个城市,车程不过一小时。

进入大学后,小月女壮士的本性才算是真正显现出来。

她马不停蹄地奔波于各个社团与部门之间,与不同的人讲话大笑打成一片,是以许多人记住了这个脸蛋圆圆、笑声爽朗的可爱女生。

小月总是乐于和木子分享这些事情,她认为这种忙碌充实了自己也证明了自己。

而另一边木子对此不置可否。在他看来,人精力有限,能做好该做的爱做的就可称赞,小月这样累且不专注,怕是会徒劳,不值得的。

一个中秋的夜晚。远在异乡的二人无暇返回家乡,便约定了一起去市中心的小吃街边逛边赏月。

多日未见,想念是必然,小月直在木子耳边像只小雀啾啾说笑个不停。

说着说着,小月的话题便又讲到自己引以为傲的大学生活上,她兴高采烈的说着现在有好多学长学姐都认得她,在自己每次发朋友圈时点赞评论处热闹的像典礼现场,而她,可是这典礼的缔造者。

说罢不忘第一百次批评木子每天学校球场图书馆的退休干部生活。

“木子啊,大学是用来学习拼搏的地方,你还这么年轻就过上退休生活,太颓废了吧。”小月语重心长的拍着木子的肩,言谈举止在努力模仿着“过来人”角色。

“我做自己喜欢的而已,这四年过后,此身永远在社会,现在急着什么成为社会人呢。说我是退休生活,那你呢,像只哈巴狗一样讨好别人就是你理想的生活?”

语毕,看着小月一点一点阴沉下来的脸色,木子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他慌乱地解释自己很为小月这样的勇敢热情骄傲,只是小月经常性的批评让他有些不悦,他刚才说的话都是无心的。

可小月不加理会,头也不回的只管往前走。

他只好一遍遍地去拉小月的小指,却一次次被挣脱。

乌云划来,粗暴地阴翳住圆月,今日十五,晴转多云,后半夜无月。

经过木子的百般讨好万番解释,这次冷战算是以和好告终。只是自此以后,小月再也不提及她的大学生活。她开始觉得,她无力改变木子的生活状态,也无法让木子理解自己的满腔热血。

如果还想继续下去,唯一的办法就是:不过多表示,不过多要求。两个人在一起时,就安安静静筑一个只有两个人的世外桃源。

她感到悲哀,原来爱情如此脆弱小气,原来号称什么都可以的爱,却连理解,都不能包括。

老学长,大概就是在这之后闯进来的。

老学长是小月所属部门的部长,长得像极了一个外国名人,小月在第一次见到他就惹不住扑哧大笑“啊!李宗伟!”

“李宗伟”好脾气的微笑,“学妹,你大概是第一百个这么叫我的人了。”                                                                                                                   

木子寡言,两人在一起时他大多时候都是静静拥着小月,听着看着小月的开怀大笑张牙舞爪。老学长风趣,在部门里是个活跃气氛的人,总是善于将小月逗得咯咯个不停。

小月由起初的与木子至少两周见一次,慢慢变成三周、一个月,她总想得出各种理由去推脱已经少的可怜的约会。

木子从不过分追问为什么,她说什么,听就是了,再不济,就乘个一小时的车去她的学校,陪小月安安静静吃顿也许只有半小时的午饭,而后自己便在小月校园里随处溜达。她若还有时间,就一起度过这个夜晚,若没有,又是一个小时的车程,看着窗外繁华夜景发发呆,想想她,这个周末,就过了。

小月知道自己是在慢慢地,亲手葬送掉这段感情。

可每当看到意气风发的老学长,她便忍不住的靠近。他才是个真正散发青春荷尔蒙的青年。

他露出牙齿眼睛亮亮的是一股漩涡,他双手撑桌看着文件的是一股漩涡,他挽起袖口手臂隆起的筋是一股漩涡。甚至他犯错时红了的脸,都在用力的抓牢她。小月控制不住这股引力,只管头晕眼花地转啊转,只知道这漩涡底处就是老学长了。

小月想起自己从前顶讨厌的《英国病人》,想起里面美丽悲剧的凯瑟琳。她从前觉得那是美丽却极有罪的爱情,无法原谅的。并且完全不能够理解一个人的心里怎么装得下两个人。

而现在,她就是凯瑟琳。她有罪。但她也无法停止。

一件事情如果有变坏的可能,那它就总会发生,早些晚些罢了。

小月终于无法继续压抑在这段不再快活的感情中,同样,也无法控制自己与日俱增的对另一个人的爱慕。

正如她主动地选择开始,如今,她也利落地给出结束。

“木子,对不起,我说不出为什么,也许观念不同,也许性格悬殊,我感到自己对你,已经没有爱了。就,这样吧。”小月在打给木子的电话中这样缓缓地说,这种语气让对方觉得自己应该还有还手的余地。可未及木子反应呢,小月却又迅速将电话挂断。

她发现自己有放下负担的感觉,却又没有想象中那么地如释重负。这种感觉好像是去割健康的阑尾,怕它有恶化的可能才去割掉,以为如此便能消除担忧。可割掉后呢,术后的伤口会一直痛,等到看似愈合,心里却又不舒服起来——啊,那毕竟是我身体内部的一块肉呢,真的就没有用处,真的就这样没了吗?——总觉得从今以后自己就是少了什么在活着的。

她思索着,嘴巴却不自觉地扁了起来,眉心也微微堆起了,然后,就是一颗颗小水晶砸碎在胸前的白衬衣。

今天,他们在一起1019天,从今以后,再无日子可记录。

木子挂掉电话后就风似的飞出门,门口拦了辆车直奔小月的学校。

不只是女生有第六感的,木子其实也早有预感,现在他只恨自己这该死的慢性子。

既然发现了,为什么不早些争取、努力?为什么不多顺她的意多照顾她一些?

出租车跑跑停停,六点钟,交通高峰期。路口总是在到他的时机出现那要了命的红灯。木子不停地抓捏自己的下巴,不停地深呼吸,却并不能缓解一丝一毫内心的焦虑。

前方终于出现小月的学校了,木子拨通小月的电话无限重拨,一口气跑到了她宿舍楼下。

就在木子等到以为她不会出来了,小月出现了。

她缓缓地走来,像条小小的凤尾鱼,摇曳着,轻盈又曼妙。

小月在宿舍门口将下楼梯处停住了。太阳落山有一会了,现在的天是灰蓝色,她处在一种“居高临下”的位置望着木子,只觉得这天是衬极了他。

小月终于走到了木子面前,她没有完全抬起头来,木子看到她的长睫毛,圆鼻尖,翘下巴,以及微隆的胸脯,都是她身上极温柔的部位。

她说:“木子,对我来说,没可能了呀,你不要再来了,安心生活吧,过你想要的。我们,不一样的”

她还说:“木子,对不起,我真的对你已经没有感觉了。可能我已经,有新的爱的人了…”

她如何做到的?一字一句像刻在坚硬结实的碑上,这碑好重,生生地将他向地里砸,待他完全被掩埋,不忘平静地立正在那一处隆起的土地上。

小月终于如愿以偿,和彼时看到都会微微眩晕的老学长在一起了。

木子起初不肯接受分手的事实,他无数次在微信中对小月表白:“在我心里,你早就是我妻子了。你不能走。”

小月只做块木头,对他所有所作所为无动于衷。

其实心里还是有过波澜的,但她明白既然自己已经选择其他,就不要再犹犹豫豫纠缠不清。哪怕日后他真成了那心里的白月光,那都是日后的事。她只要现在。

“小月她,只是一时昏了头,我们在一起快三年,彼此的过于了解让一切暂时没了趣。而大学生活很新鲜很生动,她会被迷住也正常。可…她知道我很爱她的,我不信最后她不回来。”

木子深夜的啤酒下肚后,还不忘为小月辩解。

友人只是苦笑,“木子,向前看吧,除了小月亮,还有小星星、小太阳呢。”

木子的头垂的很低,看不到脸上的表情,手却高高地举起用力摆,“你不懂的。”

他像个潦倒的赌徒,拿着一把不算好的牌,却赌自己会赢得心爱的最终珍宝。

时间,确实是最好的解药啊。

数不清多少个日夜了,在木子无数次像个贼一般的偷偷潜入小月学校,却总是捕捉到小月开怀的笑容后。

在小月无数次拒绝甚至愤怒于木子的求和后。

在小月对木子说“你的世界只有求我这一件事做吗?你是个男人吗?你是不是有点太卑贱了”后。

木子决定放弃了。爱是放不下的,只是他觉得再打扰下去,小月会连对他那仅余的一点点歉意,都完全蒸发。

最终,木子在朋友圈发了古怪的四个字:“连根拔起。”

这段感情,真的大结局。

30岁的小月,早不似年轻时一般热情开朗了,她渐渐地走上那条传统女性的道路——接送孩子上下幼儿园,为家人做好早晚饭,每天公司学校家三点一线。

她的顾虑也多了很多了,公司给她升职的机会代价是去外地工作,即使她再想再渴望也只能苦笑拒绝。因为老公一定会严辞拒绝,会对她说“带好孩子就是你最成功的事业了”。并且她也舍不得将孩子丢给家务能力不及格的老公。

老公就是当年的老学长。曾经她深爱着的那些特点,如今看来命运般的成为她的厌恶。她厌恶他对每个女孩都那么幽默风趣,却只是不耐烦地对她解释那只是社交罢了;她厌恶他是个十足的工作狂,家里的事大大小小概不过问;她厌恶他认为女性就该贤良淑德只打点好家里,工作什么的都不重要。

小月也斗争过,可老学长根本不听她的解释,每次都只是不耐烦地摆摆手嘲讽的语气说道“行了吧”。

她甚至想过让他失去她一次,是不是就能明白她的感受、她存在的意义了?

可每当她看到儿子可爱的脸,刚鼓起的勇气就像被扎破的气球,哧溜溜飞走了。

当年的热血澎湃的女壮士,早就被时间一点一点浇熄了欲望喽。

而木子,现如今成了个写作者,也发表过几部比较畅销的作品。每次木子有新作,小月总是会偷偷买来看。也是为了寻找其中有没有自己曾经的影子。

某次小月去书店想买几本书,却碰上木子在此开签售会。

她发誓自己不是有意为之。她向来对什么作家见面会之类的没有兴趣,也从未有过关注。这次来这家书店,也不过是因为此处环境好,书的种类丰富。

甚至她来的主要目的,不过是买几本两性专家的书,她想调整自己和丈夫的关系。

在听到熟悉的声音后,她先是震惊地看向声音来源,而后慌乱的拿出宽檐帽套在头上。她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假装挑着书,耳朵其实早就竖起来认真听着他吐出的每一个字。

“木子老师,我能不能问一下在您心中认为的您最独特的作品是哪部?”是作者提问环节了。

“嗯,这个问题…”他停顿了一下。

“应该是本只有一个人看过的作品吧哈哈。”

人群中发出疑问的声音。

“我18岁的时候,为那时的女朋友写过52个故事与信。现在想想虽然那时的文笔也许一般般,可那时的感情,想来是最纯洁充沛的。”

读者中发出一阵惊呼,想不到木子年轻时也是这样一个热血少年。

“现在啊?早都不在一起了,那是个又可爱又热情却又自以为是的姑娘。我以为她会回来的,可是没有。”

小月急匆匆开车回家,乱翻了家中各个抽屉、柜子,却就是想不起那本手札被自己塞到了哪里。

当年自己不是没有后悔,可她从心底里认为木子不会走的,一切只是暂时。

可她却像被灌了迷魂药一般一步步与老学长关系越来越深,而对木子,她竟渐渐享受上了那种近似施虐的快感。

很久之后,她想回头,可木子已经不再与她有所联系了。她赌气般的想,那就看不联系这招谁熬得过谁。

就走到今天了。

是她自以为是怎么对木子他都离不开她。

她坐在客厅中央懊恼地抓乱自己的头发,却瞥见远处装儿子平日玩的东西的收纳箱。

那本淡蓝色的手札,冒出了个小尖,乖巧的被一只熊抱在怀里。

木子当初留了那么多空白页的初衷是希望能和小月一起续写,想不到如今却成了小月与他人儿子的涂鸦板。

小月将手札捧在手里,静静地端详。

手札的颜色是自己当年最喜欢的婴儿蓝,类型也是那个年纪心爱的小清新。

小月抚摸封面,脸上是不易察觉的笑意。

手札翻到30岁那一页。

亲爱的小月:

结婚五周年快乐。算一算,你从青涩陪我到而立,我们已经在一起13个年头了。13年,是一个小孩子刚刚长成少年的时间,我们的爱情大概也到了叛逆期了。不过我会努力乖巧顺着你的意,会让我们的爱情安然度过“青春期”。

今年我们的宝宝应该三周岁了,你一定会想要将小小的他快些送进幼儿园,而我呢,一定是要劝阻你,我会想说他还小呢,有个快乐无忧的童年最重要。不过最后还是你说了算,毕竟宝宝也只是我爱你的附属品,远没有你重要。

我们依旧保持着每月至少一次看望父母的频率。他们在渐渐老去了,每次从父母那回来,你总会叹气说着妈妈的头上又多了几绺白发,爸爸站起身时都得小心扶着后腰了。小月,这有些难办,从没有人躲得过岁月的,我们能做的只有好好尽孝。

小月,如果说你是月亮上的小玉兔,那我就是你旁边那棵桂花木。你喜欢调皮到处乱跑,可我动不了的,我就一直安安静静呆在这,看着你闹。不过我也不是什么都不做,我在努力吸收养分,努力成长的更高更壮,如此,才能更有力地保护你。

小月,太阳照不到的时候,乌云聚起来的时候,不要害怕,记得回来,就躲在我的身下吧,我会为你提供强有力的庇护,我会努力散发出令你安慰的香气。

记得有我就好了,不要怕。

如何毁掉一棵不能移动的树?

连根拔起就好了。

他早已用这种方式告诉我,无法回头了。

小月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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