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影院与老年活中心,而今成了回忆与如烟的往事......
至此,空空荡荡的校园,仅余下我这位初来乍到的孤家寡人,一枚光棍,守着一栋同样形单影只的宿舍楼,我与它单成一对,真是不浅的缘分。
车子上那几件破旧的简易行囊,饭一吃完,立即就被几位热心老师,合力扛上三楼,置入一间刚腾出不久的小单间。此间小屋,曾是一位单身女老师的宿舍。
待他们离去,我逐一清理起房间的角角落落,床铺也被我随便涂抹了几下,稍等凉感,简单铺好家中带来的旧棉絮。经过一上午的几番折腾,还确实有几分的疲乏,脱衣躺下小寐。
在这陌生的环境里,天气又寒,被窝里亦无多少温度。人虽已困,几番辗转反侧,还是睡不着......索性起床,一人出了校门,来到坡下老街,闲逛溜达,既可打发一个人的寂寞,又可顺便了解名声在外的“小香港”,看看此地有啥新鲜事儿。
静默的街头与巷尾,没见着几个路人,没啥活力,死气沉沉的。街头各处流露出来的,一片落寞与荒凉,还有人去茶凉的沉沦之感,连街头上方飘荡的空气,亦充斥着一股衰败的萧瑟气息……
好几处国企遗留下来的办公楼,早已人去楼空,大门紧闭,锈迹斑斑。连几家政府派出的常驻职能机构,也因为撤乡被合并到县城里去了。这些乡政府、派出所、邮局……遗留下来的老房子,同样铁将军把门,无人修理与看管,那破破烂烂的旧门窗,经年雨打风吹,被自然的力量撕扯拉开,全都呲嘴咧牙,露出黑漆漆的洞口,张眼内望,里面漆黑一片,很是阴森!
马路两侧,没几栋像样的新房。沿街立着两排平行相对的建筑,还是过去留下来的老房子。长年雨水击打,墙面与门窗之上,均留存下了岁月的年轮印记。自然力量的作用之下,曾经也有过青春岁月的那一排排建筑,如今,它们逐一等着被吞噬与分解消磨。
灰白陈旧的墙面,配着屋顶那灰黑色的瓦片,更加显得斑驳无光,一幅暗淡无彩的模样。有的白墙上面,呈出暗灰色的小窟窿来,犹如人的脸上,长满了黑斑一般,清晰可见,直让人心情舒畅不起来。
一栋竖贴着长条形白色瓷板的大型建筑,外墙的白瓷板,早已没了过去那耀眼的白色光泽,都被灰白与暗白相间所代替。二楼中间位置的瓷板,镶嵌了的一排红色的大字,好些字脱落不见了,从残留下来那几个略暗的大字,一眼便知,此建筑以前乃是电影院与老人活动中心,这是过去具有中国特色的典型国有企业,在八九十年代国企盛行的黄金时代留下来的产物。
这栋建筑的体量与文字,充分证实,此地的过去,曾经该有多富饶与繁盛。
那些从全国各地纷涌而来的移民,拥挤在这座大山的沟里,把家安在盆地溪流的两侧,凭借他们的奋斗与努力,硬是在这偏僻的深山,创造出属于他们自己的辉煌和奇迹。
曾经,这里有一家大型的国营垦殖农厂(其下面又配套了七八家国有企业,如胶合板厂、竹席厂、筷子厂......),还有一家知名全国的大型国有钨矿企业,听说仅钨矿这家企业,其员工就达五六千人之多。
看来,名声在外的“小香港”,确实不是吹捧出来的。
难怪我的母亲,还有我老家潭水村子里的那些村邻,他们总会从隔壁邻县宁都的一个小山村子里,走上六七十里的山路,挑起上百斤的鸡蛋担子,风餐露宿,翻山越岭赶夜路,挑到这里的集市上来售卖。
可想而知,曾经的这里,该会有多繁华……
“ 同一个地方,只不过变换了时间,我与母亲两人所看见的,却是一番迥异的物像与风情,反差还如此之大。
我小时候,母亲挑着鸡蛋来这里的街上出售,她见证了这儿的繁华与兴盛;而如今,我开车进山来这里教书,满眼都是衰败与凋零,物是人非,让人感怀.....
不得不说,我们母子俩人,与这均是有缘。只不过,我俩阴差阳错,同被命运所指引,来到这儿找人生,两人眼中所见,全是时代的变迁与生活异化。两代人,两种不同的工作,两种不同的人生境遇,所见之象,皆不同......”
老街的所见所想,让我感慨万千。
出老街,笔直向前,过溪流上方的老旧水泥大桥,便是田间、山野与山脚各处的小村落......当我回到学校时,已到晚上的饭点了。
在学校的坡下边,拐过老街对面,有一栋过去的中心小学留下的教工宿舍,那儿有两位老师没回县城,他俩陪着我一道在学校食堂用餐。晚上的饭菜,更加简单,食堂阿姨,仅把中午吃剩的饭菜,稍作加热,便端上了餐桌。
我们三人,也不挑剔。在这偏僻又荒凉的大山里,比不得在自己家,既然条件简陋有限,能有口热饭热菜,稍稍填饱肚子,就算不错了。我们胡乱吞下中午所剩不多的饭菜,简单应付了事,安慰了各自的胃囊。
晚饭后,我与萧老师俩人,一路慢慢晃悠,沿着山脚下,一道通住田间的马路,散起步来。
春天时节的雨水,丰沛又充盈,漫得田间地头满满当当的,纷纷从低矮的田埂边沿溢出,跑到路边的小水沟来。那浅浅的小水沟,亦被覆得满满当当,沟中高涨起来的雨水,从几处地势较低的地方,溢到大路上来,成了一道道的小水流,如同巨型动物倾泻的尿路一般,蜿蜒前流。
拐过两山之间窄小的隘口,我们俩来到一处被群山包裹起来的村落,这里山外有山,田中有人家,山清水秀,恍若世外桃源。路两侧,参差不齐的农田,高低错落,依着山脚的地势,缓缓铺开,田间的地里,长满了还没开出花朵来的紫云英(红花草),满眼都是绿油油的春意。
远处的山脚下,毫无规则建了一些错落别致的房子,刚粉刷一新的白墙,雪白雪白,衬着斜屋顶上的那些灰瓦,即使是雨后的傍晚,天色也不佳,但白房子掩隐于绿世界之中,煞是好看,意境颇佳。
天色渐暗,待我们从前面山脚下方折返时,路过村子边沿,仅有两三户人家,从他们窗户中透出昏黄的灯光来,其它房子,均是空着,没人居住,不知这大山里的农人,都跑到哪儿谋生活去了。
(长篇连载,未完待续......敬请关注一位乡村教师的心路历程!)
过去垦殖厂留下来的职工宿舍,如今成了菜地
过去人声鼎沸的农贸市场,现成了堆放垃圾杂物的场地
曾经的派出所,如今人去楼空,唯有寂静成了常客。
老街尽头,曾经光鲜的邮局,如今破败成了一堆烂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