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离家很远,骑着自行车要1个多小时才到家,我们这些住校生只能一周回一次。那时学校还没正规的食堂,一周的干粮带的是煎饼和咸菜,还有父亲从钱袋子里掏出零碎的几块钱。如果带着试卷回去,看到上面大大的100分,我的固定零花钱是10元。当时的农村家庭并不富裕,回到家里把书包放下就得帮着干活,夏天的天气炎热异常,知了在树上扯着嗓子彰显自己的存在,干完活就出一身的汗,这时候跳进河里痛快洗个澡,比吃个西瓜过瘾。
回到家就看见门口堆了好多草料,妈妈这时候在烙煎饼。当时用的叫大号袄子,挑起一块稀面泥放下反圈几下,薄薄的一张煎饼就出来了。看见我回来,妈妈对我笑了笑,“回来啦?赶紧回屋歇会,一会给你整个菜煎饼。”
“不用,妈,我帮你烧火。”我看见妈妈戴的头巾都已经湿透了。
我慢慢续着柴火,不知道想到什么,脑子突然就放空了起来,望着火苗发呆,直到妈喊了好几声。
“想啥呢?是不是最近学习压力大啊?”
“哦哦,没有,不是的,我在想这次带多少菜合适,上次带的炒咸菜因为天太热,都发酸了,最后没法吃倒掉了。”
晚上吃饭时,妈妈一直在收拾,煎饼得带着,炒咸菜也得带着,还有特意准备的腊肉香肠,干粮包里塞的鼓鼓囊囊的。就这样我妈还一个的劲问我,缺不缺东西,我是真想对她说,你儿子想多要点零花钱,不要带炒咸菜啦。最终我实在没忍住说:“哎呀,妈,够了,你塞那么多,上次的菜都酸了,这次够吃就行,实在不行我就泡面吃,别忙活了。”她没有讲话,依旧默默收拾着行李。
干了一天的活,作业还没有写完,晚上写是个熬人的事情,电灯总是时亮时灭的,干脆起身关掉,拿起蜡烛点上,凑着微弱的灯光复习。刚投入进去,依稀听到从爸妈那屋传来吵架的声音,放下笔,推门。声音忽的一下小了下来,停了一下我喊妈咋的啦?妈从屋里喊着没事,问我出来干啥,我说口渴了出来倒点水。我拿起水壶假装倒了一杯水,又站了一会听见没有声音,拿着妈给装好的背包回到了屋子里。
学校7点钟就要上早自习,好不容易回一次家,凌晨5点就给喊了起来,睡眼惺忪的爬了起来,洗脸刷牙匆匆扒拉几口饭,拿起背包就绑在自行车的后面。妈看见我推车要走,从小屋出来喊道:“孩子,饭都没吃完呢,要骑1个多小时那!”
“妈,不吃了啊,我找同学一块走啦,你赶紧回去再睡会吧。”骑上自行车我回头看了看,夜幕中依稀还能看见妈妈站在门口望着我。
叮铃铃的放学铃声,打破了学校的宁静,不知道何时已经下起了雨。同学们犹豫了一下,各个班级陆续都奔着宿舍跑去了,毕竟中午吃饭只有一个半小时,早吃完还能睡上一会。顶着雨回到宿舍,浑身上下几乎湿透,用毛巾胡乱擦了擦脸,就打开背包准备吃饭,依旧是煎饼卷炒咸菜,吃就吃吧,不抓紧吃完周四就又酸了。吃完饭正躺在床上休息时,听见外面宿管大爷喊:2年3班的佳明在不在?我疑惑的打开门,大爷站在门口往外指了指,她说是你妈妈,给你送东西来了。妈妈就站在门外的雨里,看着我笑。我赶紧让进了宿舍。
“妈,干啥啊,下着个雨你到宿舍来?”
妈妈小心从雨衣下面拿出一个罐子,往桌子上一放,笑着对我说:“佳明,尝尝,你说炒咸菜会酸,我问你大娘说里面加上炒黄豆就好了,我赶着上午给你做了出来,下周回家这不还早,左右没事我就给你送过来了。”边说边打开罐子,挑起一筷子送到我嘴边。我喊了声:妈,眼泪再也止不住了。
纪伯伦说过: 人的嘴唇所能发出的最甜美的字眼,就是母亲,最美好的呼唤,就是“妈妈”。贝多芬说:我很幸运有爱我的母亲。虽然现在已经工作,城市的饭店、菜馆林立,但是每一年回家,都会缠着妈妈给我做一份加了炒黄豆的炒咸菜,我告诉过妈妈,这是我最喜欢的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