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十字星空下
(一)
首次来到能看到南十字星座的国家――澳大利亚,时间一晃已有20年了,真是光阴似箭,岁月如歌。
在这国土面积仅次俄、加、美、中,巴西,排位世界第六,而人口才2千多万,比福建人口还少,并且主要集中在东南沿海几个城市地区。有一回,我开车从堪培拉到墨尔本长达700多公里的路上,就没看到公路两侧外围有一个人影,映入眼帘除了漫无边际的绿色草原,还是草原。长时间车窗外景色的乏善可陈,使得莫名的苍凉、寂寞、阴冷、孤独的感觉一直在心中徘徊,挥之不去,即便当时天气晴好,惠风和畅也难于抵消我那低落的心境。彼时唯一能够聊以自慰的就是打开汽车音响调至最大值,让竭斯底里的音乐填满近乎窒息的感觉,缓解心中的惆帐。
80年代中后期,澳洲以较低廉的学费向国内放开留学教育产品,并且无需英语成绩,只要有澳洲语言学校的一份Offer,提交一学期的相当5万人民币的学费证明,既可申请到澳洲的留学签证。这一政策确实吸引不少最早的“万元户”家庭子女的青睐。
那个时期,我原单位也有数十位年轻人,趋之若鹜申请到澳洲的留学签证。
让我记忆犹新的是原厂办助理,小李,一位文质彬彬,戴着一副金丝眼镜,中等身材,为人低调,但办事极为利索,说话和气的年轻人。有一天下午他突然来找我,我与他虽认识,但基本没有工作的交集,见面都仅是客气点个头而已。他来我办公室,看到室内还有他人,就冲我神秘一笑约着我出去说话,我们来到厂区外一块空地,只见他从口袋拿出一叠全英文资料,让我翻译。我微笑着对他说厂办不是有懂英语的翻译呵怎么找我,他说不想张扬,搞得满城风雨,而且也没把握留学签证能不能拿到。理解他的苦衷和心思,我欣然同意为他留学所需数十份英文表格填写和文字资料的准备提供帮助。在后面的一段时间,他隔三差五都会以厂里有什么通知让我知道并顺便到我的办公室,每回都是有“需求”而来。当他最后拿到留学签证时,他是全厂第一个让我知道,感谢我在他申请留学签证的过程给予他急需的帮助,我们深深握手,印象中也没多说什么,但还是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情感流露。他的出走给厂里确实震动很大,毕竟原单位正如日中天,他的岗位也很炙手可热,老总身边红人,之前也没有透露一点风声。
没想到十年后,98年,我们在墨尔本相见。和他相见的当日,我先与他电话联系,电话中他似乎很激动,一直说OK,OK。了解到他所住的具体地点Reservoir区,我按时到达,当我这次与他见面握手时,我深感他的手掌宽厚肥大,手指也很粗糙,与他仍然瘦弱的中等身材很不协调,显然那是一双干粗活的手。我没敢细问这十年他在澳洲过得怎样,但从他略带苦涩的微笑和从金丝眼镜透出的不易察觉的忧郁眼神可以判定得出他所过的日子未必灿烂。他租的地点比较偏离市区,(房租会便宜点)一房一厅格局很小,地毯还算干净,但没看到什么家具,倒是一张吃饭的桌子摆的位置很突出,他知道我要来特意准备一桌好菜,有烤牛肉和一只清蒸大龙虾,还打开一瓶悉尼附近猎人谷酒庄稀少的歌海娜干红葡萄酒,丹宁丝滑柔顺,酒体丰满,琥珀色的酒基,飘散浓郁的蓝莓果香,很是惬意。我们边吃边聊,频频举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待我们把那一瓶酒喝完,都已有几分的醉意和朦胧,他不敢让我开车回家,而是打电话给一位也曾是同事来接我,后来我从这位同事,与小李同时期到墨尔本的小杜得知,小李能在澳洲坚持下来已很不易,他到澳洲所需费用都是四方筹措,没有真正在澳洲学校读书,仅登记注册。虽然也拥有PR身份,但由于英语不精,无一技之长,一直打短工谋生,前些年才把民间筹措的欠款还清。
那天同事小杜来接我时,9点已过,进入夏时制的墨尔本,天也才刚暮色降临,干热消退后的空气十分清新带丝丝凉意。
返回的路上,略带着几分醉意与稍许昏沉的我怎么也想不起来,刚与之把酒言欢,才作别不久的小李现在的清晰面庞,倒是十年前那阳光少年的公子哥风度,经常穿一套蓝色暗竖条纹的西服的身影一直深刻地记在心里。
打开车窗,凉风习习。仰望天空,清澈深邃,星光闪烁,而最明丽的就是北回归线以南才得以见到的南十字星座,她一直在我们沿着Yarra River岸边行驶朝市中心的顶上闪耀其光芒。
不多会儿,同事已把车开到Yarra River 南岸市区一处可以泊车的地方,同事建议我在此散步、透气,他说这地方是墨尔本人最引以为傲的,也想让我感受有欧式的田园风格还有现代与古典协调的景色。眼前的Yarra River 静静地流淌,河面上忽隐忽现,晃动着两岸摩天大楼的灯火,这时同事指着眼前一栋灰色外立面高楼说,“Look over that,小李就在那栋楼做Cleaner”,此刻,我来之前的几分醉意也已消退,完全清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