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你究竟是我的女儿还是我的妻子?

《秘密》

平介攥紧了拳头。

但是,在将其举起来之前,他已经热泪盈眶!

他就地跪了下去,用双手捂住脸,声嘶力竭地哭了起来……

                                             东野圭吾《秘密》~结尾


第一次知道东野圭吾的名字是源自改编自他最富盛名的推理小说的电影《嫌疑人X的献身》,惊为天人。日本的推理小说一向非常优秀,而东野圭吾无疑是众多作家中知名度最高的一位。

东野圭吾

1997年东野圭吾与相伴14载的妻子离婚,时隔一年他写出了这部名为《秘密》的小说,获得第52届日本推理作家协会奖。1999年根据同名小说改编电影《秘密》在日本上映,有强大的原创故事做为蓝本,改编自东野圭吾小说的影视剧普遍口碑优异。今年4月1日由苏有朋执导的中国版《嫌疑人X的献身》上映,在日本和韩国两部极佳口碑电影影响下国内版本能否在导演和演员的表现水准上创造佳绩让人拭目以待。想必到时又会掀起一股东野圭吾热潮。

相比《嫌疑人X的献身》、《白夜行》等推理小说,《秘密》似乎显得并不是那样的相似。我更愿意将《秘密》这本小说看做是一本描写隐忍、无奈、付出的爱情故事。


母女二人

两个女人是他的全部世界,是他幸福的来源,是他努力工作的源动力。——东野圭吾《秘密》。

幸福的一家人。父亲忠厚慈爱、母亲开朗贤惠、女儿美丽可爱。一次意外的车祸,一次魔幻的灵魂转移,一家三口的人生就此翻天覆地。

推理悬疑小说最大的乐趣就是抽丝剥茧环环相扣的逻辑判断,通过各种场景、气氛、言谈、举止的不经意细节去发现作者故意摆出的迷魂阵。对于《秘密》的小说与电影,在读者和观众那里有着截然不同的两种解读。一种是认为母亲直子在车祸中就已经去世了,关爱父亲的女儿藻奈美为了陪伴医治父亲丧妻的痛苦编出了母亲灵魂住在自己身体的美丽谎言。另外一种认为母亲直子的灵魂寄居在女儿藻奈美的身体里自始至终没有出来,女儿的灵魂与母亲的身体都在车祸之时离开了这个世界。

原著小说我没有读过,单单从电影给出的提示里我比较倾向于第二种。


《秘密》剧照

按照电影的叙事逻辑,母亲直子的身体在医院去世之后,灵魂寄居在女儿藻奈美的身体里。如果称呼一个人到底是用外在的身体还是用内在的灵魂来体现呢?在这里还是以灵魂思想来称谓吧。肉体本只是一个躯壳,一个人的价值从来不会以外表来衡量。

直子和平介回到家中,没有流露出太多的悲痛。毕竟藻奈美的身体与直子的灵魂合二为一仿佛一家人仍然团聚在一起。

在电影的这个时间段里,电影所表现的先扬后抑的叙事手法增添了许多欢快的调调。直子穿上女儿的短裙校服,平介故作低头的暧昧偷看,两人仿佛回到了年轻时约会的年纪。平介光着身子在浴室洗澡,直子径直走进去像以往一样给丈夫搓洗(这一段也是我比较倾向于第二种对故事的判断,如果是女儿藻奈美为了缓解父亲丧妻之痛说出直子灵魂进入自己身体的话,那么这个片段就变成青春期的女儿像妻子一样给丈夫〈父亲〉擦拭身体,于情于理都不可能表现的这么自然)。而浴室一幕中“藻奈美”是手去拍打平介的屁股只能是老夫老妻在这种场合下做出的本能反应,如果是女儿藻奈美假借直子灵魂寄居在情感上也不能令人接受。

在小说里的藻奈美年龄设置为12岁的女孩,还是一名小学生。当直子的灵魂寄居在藻奈美的身体之后,幼小的年龄所表现出的中年妇女的生活表现更具有这种灵魂换体的可能性。而在电影中也许为了之后进行的有过“性”的矛盾冲突,将电影中的藻奈美变成了一名青春期里的高中女生。

虽然家庭中还有欢歌笑语,但走出家门关于藻奈美的身份认证就渐渐地出现了不可避免的纠结。母亲直子的灵魂在女儿的身体里面,根据平介查阅的历史资料,这种灵魂寄居有过满两年恢复正常的案例。为了让藻奈美的人生不会出现脱节,直子决心好好的融入藻奈美的生活。刻苦的学习补课,与同学更善意的融合,直子终于考上了医科大学,这也是一位母亲现在所能给予女儿最大的关爱。

随着时间的流逝,青春期里该来的爱情总归要来到。这个时候平介与直子之间最大的矛盾就爆发了……


无法回避的“性”

虽然知道现在直子寄居的是女儿藻奈美的身体,但当本应该出现在藻奈美这个年龄里的爱情到来的时候,平介还是无法忍受。安装窃听器、房间外偷听,平介好像一个吃醋的男朋友一样围绕在直子身边。

“你要记住!你是我的老婆!我没有付出过吗?学校的老师还有公司的女同事对我都有意思,我都拒绝了!”平介像直子怒吼。

想起这些,直子唯有哭泣。她也爱着自己的丈夫,可是如果藻奈美的灵魂没有回来,那么寄居的藻奈美的身体要走向何方?难道一生都要囚禁在这个家里吗?这个家,只有这个家才能保守这两人的秘密吗?

直子提到了“做爱”,这个夫妻之间多年自然而然的事情,现在有了微妙的变化。当第一次试着接触,平介看着女儿的脸没有办法亲吻下去。当争吵之后似乎做爱在此时此刻成了唯一能够证明彼此唯一能够连接彼此的途径。

这就像是一个仪式。当少女藻奈美穿着睡衣展露出青春美丽的肉体的时候,平介的双手都在颤抖。当他看着藻奈美的脸的时候,面对的是自己的女儿。虽然每个女儿在婴儿时期都被自己的父亲所亲吻,但少有一个父亲会对着女儿的容颜产生情欲的幻想。他没有触碰藻奈美的双唇。当褪去女儿身体的内衣的时候,他面对的是一个女人成熟的身体。在被这种情感矛盾折磨的痛苦的二人似乎将一次成功的性爱当做了唯一的救赎。

终究平介还是无法面对眼前的一切……

《秘密》的导演泷田洋二郎在投身影视圈初期曾经拍摄了大量的色情电影,而在变态的日本AV届,乱伦系是其中重要的一个组成部分。所以在观看之初很担心导演会不由自主的将当年拍摄粉红电影的桥段和意识形态放入在正规的电影制作中。不过自从泷田洋二郎步入正轨之后,他渐渐地褪去那些低劣的制作手法,逐步成长为一个严谨克制的电影大师。在多年后他与广末凉子合作的另一部名片《入殓师》中,那幕小林大悟在看到餐桌上的鸡的尸体之后强行温存妻子时到时还有那么一丝丝当年类型片的印记。

在《秘密》这部电影中,性爱这场戏并不是一个炒作题材的噱头,这一幕戏所能够表达出的意义非常之多。直子以性来向平介表明自己爱的态度,以性将自己意识中的灵魂与藻奈美切割成为两段。而平介以性来证明重新对直子这个妻子身份的占有,以性来强行推开藻奈美的身体在二人之间的束缚。结果是两人都失败了。

做为一个有着正常人情感需求和付出的人,平介很难将藻奈美的身体当做性需求的对象,这样的结局就几乎宣判了以后的生活中平介根本无法在妻子的灵魂和女儿的身体之间找到平衡,并且拥有藻奈美身体的直子将会一直活在妻子的身份阴影中,藻奈美的身体只剩下一个躯壳。这样的结局对这个家庭来说都是毁灭性的。

由此陷入僵局……


放手

周杰伦在《不能说的秘密》中唱道:你说把爱渐渐放下会走远……

所有痛苦的根源就在于那一场意外的车祸。车祸的起因在于司机的疲劳驾驶。而疲劳驾驶的理由是为了家人更好的生活。一切又归结于家庭。每个充满爱的家庭都会存在着付出与放下。

电影中司机最后留下的一句话是自己辛苦算什么,只要家人好好的。小说中司机提到的一句话是:爱一个人,就是要让他幸福,不管他是不是我的孩子。

爱,原来是牺牲自己、成全对方。

平介听了司机的故事回到家,对着直子的灵魂说:“藻奈美,你有权利过自己想要的生活”。直子泣不成声……

一场持续多年伟大的表演开始——〈剧透分割线〉


第二天起床的直子的灵魂仿佛消失了,藻奈美回来了。

在两个灵魂辗转交替的时光里,平介恢复了往日的笑容。偶尔是妻子的陪伴偶尔是女儿的撒娇,这个破碎的家庭有了重新愈合的机会。在直子灵魂存在的最后一天,二人相约来到了几十年前第一次约会的海边。鲜花在阳光下娇艳的绽放,微风拂过直子(藻奈美)的秀发,生命中最爱的两个女人在眼前依次好像变换着模样。平介仿佛看到的是直子哭泣的脸,在这张脸即将变幻成藻奈美的时候,平介吻了下去……

从此,平介重新拥有的是藻奈美这个美丽的女儿。他的妻子灵魂和身体永远不在了……

女儿的婚礼

对一个父亲来说,女儿的婚礼应该是一个既快乐又痛苦的时刻。快乐的是女儿长大成人即将拥有自己幸福美满的家庭,作为一个父亲,应该尽到的责任和义务都完成了。痛苦的是自己从小到大含辛茹苦养育的女儿即将离开自己,投入到另一个男人的怀抱组成家庭,日后相聚的时光屈指可数了。

平介的表情很凝重,如同当年迎娶直子时岳父自己关在屋内的痛哭。

如果故事就这样结束,那也算是一个温暖的结局。当每个人都这样美好祝愿的时候,却忘记了这部电影的名字叫做《秘密》,作者是东野圭吾。


这就是秘密

每一对情侣或者夫妻之间都有着不为外人知的小秘密,它可以是只有两人知道的亲昵的称呼也可以是只有两人知道能够做的小动作。

平介和直子之间有个小秘密,每次见面或分开的时候,直子都会用手摸摸平介的下巴感受一下平介胡子的长短。

当新娘室里平介看到只有直子才知道的存放戒指的小玩偶时,似乎明白了一些。当藻奈美伸出手摸向平介下巴,平介下意识抬起脸配合她的时候,平介忽然发现面前的人并非藻奈美,而是直子!

“爸爸,谢谢你这么多年辛苦的照顾我”面前的直子(藻奈美)哭着对平介说,平介默然无法回答……(当年十九岁的广末凉子演技日趋成熟,与小林薰的互动非常出色)

有一种爱真的叫做放手,有一种爱真的叫做成全。

回归藻奈美的身份才能拯救深爱的丈夫,这场持续数年的表演不知道直子要承受多少煎熬。

当初平介选择的放手,其实大家都明白内心无法做到。爱,如果深入骨髓,离开虽然带来了成全也留下了悲伤。

此时此刻的平介能够说什么呢?这,将是他们永远保守的秘密!


“我要揍你两次!一次是为了我的女儿,一次是为了另一个人……”——平介对新郎说。

平介攥紧了拳头。

但是,在将其举起来之前,他已经热泪盈眶!

他就地跪了下去,用双手捂住脸,声嘶力竭地哭了起来。

                                  重温东野圭吾《秘密》结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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