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乔聊诗之十四: 且行且珍惜 ——聊《乐游原》

1.聊聊乐游原

  乐游原,是当时长安郊区的浏览胜地。在长安(今西安)城南,是唐代长安城内地势最高地。汉宣帝立乐游庙,又名乐游苑、乐游原。登上它可望长安城。乐游原在秦代属宜春苑的一部分,得名于西汉初年。《汉书·宣帝纪》载,“神爵三年,起乐游苑”。也就是说,乐游原本名“乐游苑”,汉宣帝第一个皇后许氏产后死去葬于此,因“苑”与“原”谐音,乐游苑即被传为“乐游原”。据葛洪《西京杂记》载,“乐游原自生玫瑰树,树下多苜蓿”,又“风在其间,长肃萧然,日照其花,有光彩”,故名苜蓿为“怀风”,时人也谓之“光风”或称“连枝草”。可见,玫瑰和苜蓿都是乐游原上有特色的花卉和植物。直至中晚唐之交,乐游原仍然是京城人游玩的好去处。同时因为地理位置高便于览胜,文人墨客也经常来此做诗抒怀。唐代诗人们在乐游原留下了近百首珠玑绝句,历来为人所称道,诗人李商隐便是其中之一。

  2.聊聊诗意

  向晚意不适,驱车登古原。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唐 李商隐 《乐游原》

  临近傍晚时分,觉得心情不太舒畅;

  驾车登上乐游原,心想把烦恼遣散。

  看见夕阳无限美好,一片金光灿烂;

  只是将近黄昏,美好时光终究短暂。

  李商隐二十五岁时由令狐楚的儿子令狐陶推举得中进士,不久令狐楚死,他得到王茂之的器重,王将女儿嫁给了他。因为王茂之是李党的重要人物,李商隐从此陷入牛李党争不能自拔,在官场之中异常失意,著名诗篇《乐游原》正是他心境郁闷的真实写照。

  此诗前两句“向晚意不适,驱车登古原”点明登古原的时间和原因。诗人心情忧郁,为了解闷,就驾着车子外出眺望风景,于是登上古原,即乐游原。自古诗人词客,善感多思,而每当登高望远,送目临风,更易引动无穷的思绪:家国之悲,身世之感,古今之情,人天之思,往往错综交织,所怅万千,殆难名状。陈子昂一经登上幽州古台,便发出了“念天地之悠悠”的感叹,恐怕是最有代表性的例子了。李商隐这次驱车登古原,却不是为了去寻求感慨,而是为了排遣他此际的“向晚意不适”的情怀。

  后两句“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描绘了这样一幅画面:余晖映照,晚霞满期天,山凝胭脂,气象万千。诗人将时代没落之感,家国沉沦之痛,身世迟暮之悲,一起熔铸于黄昏夕照下的景物画面中。这两句是深含哲理的千古名言,蕴涵了这样一个意旨:景致之所以如此妖娆,正是因为在接近黄昏之时才显得无限美好。这里不仅是对夕阳下的自然景象而发,也是对时代所发出的感叹。诗人李商隐透过当时唐帝国的暂繁荣,预见到社会的严重危机,而借此抒发一下内心的无奈感受。朱自清曾将“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反其意而用之,晚年在书案的玻璃板下压有纸条,上书:“但得夕阳无限好,何须惆怅近黄昏。”表现出他热爱生活,积极乐观的一面。

  3.聊聊黄昏的美

  季羡林在他写的散文《黄昏》中,这样描述黄昏的美:

一切静静的,像下着大雪的中夜……幽美的轻适的阒静软软地黏黏地浓浓地压在人们的心头,灰的天空像一张薄幕;树木,房屋,烟纹,云缕,都像一张张的剪影,静静地贴在这幕上.这里,那里,点缀着晚霞的紫曛和小星的冷光。黄昏真像一首诗,一支歌,一篇童话;像一片月明楼上传来的悠扬的笛声,一声缭绕在长空里亮唳的鹤鸣;像陈了几十年的绍酒;像一切美到说不出来的东西,说不出来,只能去看;看之不足,只能意会;意会之不足,只能赞叹。

  其实,我们每个人也都无数次看到过黄昏的美丽,当太阳经过了中午的热烈之后,渐失了他锐利的光芒,像一个醉了酒的壮汉,红着脸,慢腾腾地走到西天边,正当你惊奇着晚霞的灿烂,欣赏着夕阳的壮美时,他却转了一个身,转眼却和夜幕约会去了。

  人生何时不美丽?若把一日当作人的一生,从幼童时的太阳初升,到中年时的如日中天,再到晚年时的夕阳红,这是大自然的规律,也是人生的轨迹,我们没有必要慨叹哪一段的人生短暂,没有必要慨叹哪一段人生的暗淡。且行且珍惜,心间永存美丽和向往,人生就是美丽的。

  4.莫道桑榆晚,人间重晚晴

  “莫道桑榆晚,人间重晚晴”出自两首诗,意思是说不要说日到桑榆已是晚景了,人们依然很珍视。

  “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出自刘禹锡《酬乐天咏老见示》,桑榆,喻日暮。意思是说:不要说日到桑榆已是晚景了,而撒出的晚霞还可以照得满天彤红、灿烂无比呢!这里诗人用一个令人神往的深情比喻,托出了一种豁达乐观、积极进取的人生态度。

“天意怜幽草,人间重晚晴”出自李商隐《晚晴》,这两句诗写久雨后傍晚转晴的景象与感受。幽草因天气转晴而恢复了生机,所以说是“天意”在怜惜它。转晴时已在傍晚,时光是短暂的,但诗人仍以它十分珍视,因为它毕竟是经过长期盼望才出现的。诗人写此诗时正是他经历了许多坎坷和不幸的遭遇后,获得了一个自己比较满意的安身之所,所以他借此诗来表示对目前处境的暂时的欣慰。《晚晴》这首诗,李商隐所表达的情感与《乐游原》是截然不同的。

  与“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相比,我更喜欢“莫道桑榆晚,人间重晚晴”。前段时间,从班里的学生手中看到了《人生随时可以重来》,从中了解了摩西奶奶的事迹。她5多岁才拿起画笔,80岁时在纽约开了个人画展,引起了全世界的轰动。如果她也只沉浸在“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的感慨里,她就永远只是那个走不出家门的农妇。

  少年时、青年时,我们常常这样告诫自己“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盛年不重来,一日难再晨。及时当勉励,岁月不待人”。但是,即使到了老年,即使只是夕阳迟暮,我们还是要珍视每一天,把每一天当成自己人生最美好的一天来不虚度,会更领悟到人生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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