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是怎么开始的,那并不重要。
我就这么不知不觉毫无准备地回到了那片田地,天空依然那么远那么深那么蓝,云是一盏盏白色的幽灵灯,光线倾泻而下如透明的雨瀑,夏蝉不知疲惫,仿佛突然之间就回到了五岁那年。
我的五岁,有一半的时间在乡下度过。每天,外祖父会用那辆老式自行车载着我去往田里,他除草种地,我捉蚱蜢和蜻蜓,偶尔发现一只青蛙,学着它的样子一蹦一跳迷了路。记得在田的一侧曾种着草莓,我偷偷摘过几个,在它们还没成熟的时候。
也下过秧,大人们用一卷一卷的蓝色的线把田分成一行一行的,然后卷起裤脚下水田,一个人负责抛捆好的绿色秧苗,另一些人负责一棵一棵地插上。我好奇得下了水田,滑溜溜的,举步艰难,当大人们提起水蛭我吓了一跳,赶紧离开不敢再入。但看到排列整齐的青葱如玉的苗在微风下飘荡时,我就好像看到了不得了的奇迹,痴痴地笑了。
回过神来,发现一切都变了。寂寞的凉亭,水泥堆砌的小屋,那些曾是茅草屋的位置。原本该流出泉水的地方多了一个水龙头开关。还有一些路浇灌上了水泥。
我找不到属于外祖父的那块田地了,我以为我还记得的。原来时间已经过去了那么久,调皮的少年苍老得不像样子,在杂草之间左避右躲,生怕碰到什么虫子。可是这一切依然很美,颜色不一的蜻蜓还在,夏蝉还在,山还在。我抬起头,用力地往后仰,只想看清楚这天空又高了几寸云又厚了几尺。
青山绿水边,流水人家。在他们面前,我的相机显得很无力很苍白,语言都不能说明什么。“如果你爱,为什么这些年来都不回来看看呢?”“如果你爱,为什么不把相机扔掉,让这些都留在你的眼睛里。”“如果你不爱,一切都是借口。”不停地有个声音质问着我。
我以为一切可以一等再等,我并不会离开得太远,还能回到原点。可我错了,而且错得离谱。等待过了期限,就是回忆也会在漫长的瞬间中变得面目全非。
房子,被覆了青苔留下了阳光和雨渍的青砖白瓦,全部全部涂上了清一色的浅灰蓝,我分不出哪间是故人的,哪间还藏匿着过去的影子,哪间不是。我该去哪里才能够和五岁的我重逢?
黄昏的时候,云都是镶了金的粉白色。我停留在一座桥上,呆呆地望着远方,村庄在远去,回忆也是。忽然地想起你,很想跑回去抓住你离开的影子,这样你会不会就留下不走了?
夜里入睡,往事袭来时回到了风景里,我是该笑还是哭?
心也 安曼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