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其实很记仇的。
小学四年级的时候,语文老师给我们布置了一篇命题作文:我的理想。我写的是我要种面包树,我要买很多很多面包,然后种到我老家的土地里,等秋天就可以收获更多的面包了,我就可以坐到树底下想吃多少吃多少了。
那个时候的我就初露“自由职业者”的潜质了,当然还有吃货品质。
语文老师在作业本上用红笔写了大大的两个字:重写!
我不服,为什么呢?我跑去找语文老师跟他商量,“老师,那我改成把面包树上的面包给其他人吃呢?”“狗屁!”语文老师凌乱的头发简直要竖起来。
我耷拉着头回去写作业了。可是这个理想让我坐立不安,我又不甘心放弃它。妈妈看我不安心写作业用棍子打了我一下,“怎么不好好写作业!不听老师的话了吗?!”
哎,我的理想还能是什么呢?我要好好听话呀。我只好用家里的固定电话问班上一位同学小文,“小文,你写的理想是什么呀?”“我写的是我要像爸爸那样成为一名警察啊。”
嗯,于是我也写我要像爸爸那样成为一名警察。——尽管我的爸爸是个厨师。
作业交上去之后,便没有音讯了,我松了口气。
可是从那以后我再也写不出来什么了,每当我想写点惊世骇俗的或者稍微有点想象力的文字,都会浮现出语文老师那直愣愣的头发和恐怖的眼神,我害怕他会朝我扔粉笔头,虽然我被扔了不止一次了,每次都要把眼泪给弹出来。
我种面包树的理想被扼杀了,我的想象力也从此消减了。从四年级开始,我就跟自己说:我好恨好恨他啊,为什么他不想让我种面包树呢?
后来我认识了一个也是从小就想种树的朋友。但是他真的种成了,种出了名堂。
这个朋友是内蒙古的,家在乌拉布和沙漠边缘,从小就被风沙所扰。他立志要种树,把树种遍整个大沙漠,让它变成中国最美的绿洲。他说他种树的作文还被老师拿来当成范文在班上阅读,还被选到区里参加青少年文学奖评选,最后得了第三名。
他说他很激动,很少被表扬的他因为这篇作文备受鼓舞,他觉得一定要实现这个理想。是的,他实现了。
大学毕业后他没有去考公务员,也没有去找工作,而是募集了数十万资金,在老家乌拉布和沙漠南边种了上百亩梭梭林和肉苁蓉,经过反反复复与沙漠的斗争,他胜利了。
他说那里已成为那个县,甚至是区里的明星旅游目的地。他在那个已成为绿洲的地方开了农家乐,还养了牛羊,建了几座蒙古包,搞了一些旅游娱乐项目。当然,他还在继续种树,像个快乐的小农夫。
每每想到幼年的遭遇便唏嘘不已,少年本不该老成,少年本应拥有奇特的想象力呀。
还记得以前有个新闻说的是一个二年级的男生的作业写的是:“啊!我的妈妈美如鲜花。噢!我的爸爸丑如泥巴。咦!为何妈妈爱爸爸。哎,因为鲜花不能没泥巴。”这是多么充满童趣的诗句啊。虽然事后报道说其实是他的爸爸写的,但这篇小诗也没有因为太奇葩而被批评,反而为大家津津乐道。
或许我们应该对小孩的言语和想象多一份理解和宽容,毕竟“年少无知”,他们并未深刻领会过生活的艰辛,也未曾理解世间的人情冷暖,甚至,还不懂世界的运行规律,但他们都有一颗玻璃心,我们成年人要做的就是要呵护它呀。
我跟我三岁的儿子讲完种西瓜的过程之后,他兴奋地说:“妈妈,我以后要种小汽车,地上会结很多很多小汽车,给妈妈一辆,给爸爸一辆!”
我亲了亲儿子的脸蛋,告诉他:“宝宝,你不要忘记你的话哦,妈妈爸爸可以和你一起种下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