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楼上房东家的小妹妹,总爱用奶呼呼的声音喊我:亚平哥哥,亚平哥哥……
那时候,她有什么好吃的会分享给我,也会拉着我去她家看动画片。午觉之后,如果大人不在身边,就会一直哭到大人出现。对,她特别爱笑,当然也常常爱哭。
她家的那栋楼,在车站路上。车站路是一条长长的坡,一头连着县城车站,另一头直到永水河的农田边。
道路并不宽阔,沿街有从我来时就开着的理发店、弹棉花铺、网吧、日杂店、小饭馆、麻将馆……也有流动的肉摊,以及从附近村镇挑着竹篓的卖菜女人。
那个时候,20块钱就够一家人一天的伙食费,剪头发是5块钱,一包辣条5毛钱,坐一趟摇摇车是2块……大人靠着这条街谋生,小孩在这条街长大,时间在这条街多年如一日。
有一天,路边的消防栓爆了,喷涌的水从车站路上段往下淌,像一条波光粼粼的小河。不知道是谁,第一个搬出一条长条凳,拦住了水的速度,于是更多的大孩子小孩子开始尽情玩水。
在夏天的午后,水的世界总是精彩的,而有水的孩子,比任何的乐园都要快乐。
七月半,这座县城是农历十四烧纸。夜幕降临时,车站路堆满了化给地底亲人的冥纸,南北各地的人风俗各异,有敞开直接烧的,也有堆成宝塔的,火光随着时间推移肆意蔓延。
大风刮起来了,余火和灰烬卷成漩涡,升向高高的天空。当时的神异,如今知道,只是热力的蒸腾作用罢了。不过我仍然相信,世上大多数的事情,是无法去解释的。
车站路如今应该还存在,当年的小妹妹大概是15岁了。人生,就像那燃烧后的灰烬,灰烬中的余光,断断续续,续续断断。
2024.1.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