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12月20日14点半左右,我走在去公交车站的路上准备回家。突然,全身奇痒无比,从腋下,到四肢,到身上,甚至于头皮,浑身都痒,而且特别突然。我第一反应是“难道起痱子了?”可是大冬天的哪儿来的痱子,而且太突然了,还这么大面积。不过不管是什么,我的第一个想法是赶紧回家,用湿毛巾擦一擦看看有没有缓解。
上了公交车,我发现不对劲。不光是全身痒,面部三角区还很僵硬,尤其是鼻子,肿胀两圈,特别僵,都捏不动。双眼感觉难受,有一个不算特别强烈的感觉:眼睛要瞎。但是三角区以外的地方,比如脸,就没有这样的异常状况。这时我终于觉得问题严重了,面部三角区也被称为危险三角区,这部分出现异常情况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回家路途中路过中日友好医院,但口袋里只有50块钱现金了,而且没有银行卡,都不知道是否够挂号的,所以还是决定先回家。回到家,我爸看到我说:”你脸怎么那么红啊,脖子也特别红“。我回答“不知道,我拿点儿钱,去趟医务室。”(我家旁边有个企业的医务室)。
去了医务室,挂了外科,医生看我的情况,听了听呼吸,说可能是过敏,但这里没有检查过敏的仪器,只能开药试试。我一听,算了,还是去大医院吧。
本来想打车去协和医院,但一看街上堵车严重,就算打到车一时半会可到不了。于是我们直接坐地铁去人民医院(两站地)。短短两站,却是我有生以来感觉自己离死亡最近的一次。我已经不知道如何形容我在车上的感觉,迷离,幻觉,眼睛看不清东西……都无法表达我当时的感受,最接近的词应该是“遇见死神的感觉”,我真的第一次感觉自己和死亡离的如此之近,意志力已经坚持不住了。终于到站了,我完全站不稳了,完全倚靠着我老爸我才能移动,只有用全力眯着眼才能让我看清一点东西。
到了医院,不知道应该挂哪个科室,询问大厅咨询。我爸还在努力描述我的症状的时候,咨询大夫直接说,都这样了直接急诊吧,并给我们指了路。我们到了急诊挂号,不用排队,在挂号处测完血压,都没让我排队候诊,挂号处直接打电话叫了个大夫出来帮我看。我先进了观察室,给我吸氧,我感觉好多了。大夫询问我都发生了什么,有什么感觉,吃了什么东西。一段简单的对话,大夫说“送抢救室吧。“
在去ICU的路上,大夫就跟我说了一句话,“过敏这个事儿,可大可小。”
我跟着大夫进了ICU,在一个角落还有一个床位,还不错的位置。我躺在床上,带上血压器,心电图的贴片,测体温,抽血,挂上输液器。之后几个大夫过来分析我的情况,有个大夫看到了我的指甲颜色发紫,我自己也被吓了一跳,确实很紫。大夫怀疑是亚硝酸盐中毒,但是又不像,因为我的嘴唇没有出现紫色的状态。又抽了两管血,接了两管尿,一份留在医院化验,一份要拿去307医院做毒物测试(这个测试全北京只有307医院可以做),来判断是不是亚硝酸盐中毒。我爸送去了307医院,对方让我爸先回来,如果结果是阳性,会第一时间电话通知;如果是阴性就不电话通知了,第二天早上七八点钟可以打电话咨询一下结果。
输液总共用了6个小时左右,过程中我的状态已经逐渐变好。但我依然要在床上躺着度过一个漫长无眠的夜晚。
我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应该没什么问题了,甚至基本能断定毒物测试的结果是阴性,即使真的亚硝酸盐中毒也是轻度的。这么说我应该是很轻松的。但在一个有20多个床位,满员的重症监护病房,一个晚上可以发生很多事情:
与我头对头病床上躺着的是位老爷子,护士时不时过来大声叫他的名字,不让他睡着。
老爷子旁边床位是为五六十岁的阿姨,从吉林过来看病,她的丈夫和女儿照顾她。阿姨的丈夫60多岁,工龄40年现在每个月只能挣2000元,攒了一辈子钱最后全花在医院了。这位阿姨受不了吸氧机,更受不了插管子,每隔一小会儿就会自己强行把吸氧面罩摘下来,每次都被大夫说一顿,“你这样钱都白花了,刚好了一点儿全白费了”。第二天早上的时候,阿姨的丈夫还感叹“钱全花完了”。
与阿姨床位隔着几个的床位,听说是一位做透析的患者,我貌似明白了电视剧里出现的场景:有的病人即使放弃治疗也不愿意在病床上多活几年。
半夜的时候,靠近门的一个床位的老先生(不知道是不是老先生,年龄也许不会很老)去世了,他儿子的哭喊声响彻整个病房。
……
整整一个晚上我都没有睡着,想了很多事情。这次的事情让我吸取了很多经验教训,也让我对人生有了更多的体悟,在此想与你分享:
(1)ICU病房一晚的经历,让我透彻的体会到生命的可贵和脆弱。真的,别再为了赚钱没日没夜的加班了。
(2)活着很美好,死亡也并不可怕,因为在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一种感觉叫生不如死。
(3)锻炼身体很重要,除了提升健康水平,也可以大幅降低得这种折磨人的疾病的概率,死的干脆一点也是一种幸福。
(4)出门口袋里一定要有现金,以及一张有足够余额的银行卡,至少到目前为止,在最重要的地方,支付宝、微信都顶不上用场。
(5)对于一些貌似不紧急但可以一劳永逸的事情,建议尽快去做。比如,做一个全面的过敏源测试。
(6)多结交朋友,与邻居搞好关系刻不容缓。当家人不在身边的时候,朋友与邻居会成为救你命的人。
一次经历就是一份成长。我之所以说自己经历了半场生死,因为在这个过程中没有出现过危及生命的危险。但为什么我又要说我经历了生死呢?因为如果我没有第一时间决定去医院,如果不是因为我年轻身板还算不错,我可能真的要在死亡线上转一圈了。而且即使我没有经历危险,但曾经那种面对死亡的感受绝没有半点虚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