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恒西相识是在秋季的开始,城市里树叶微微泛黄,我坐在靠近窗边的位置,厚重的刘海挡住了大部分视线。
全年级1000多人,一个班50多个人,唯独我一人因为分科到了现在的班级。熟悉和陌生隔着一条走廊,心里偶尔会冒出去改学科的念头,但屁股踏踏实实做在椅子上,一遍又一遍,提醒木已成舟,没必要改变已经发生的事情。
我挑了离人群很远的位置,更远的距离是我对周围的同学一句话也没有搭理。
如果世界可以在一秒内变得清净,我一定双脚赞成。上课铃一响,对于我就像是救命稻草一样。
我还要在这里多久?我还会在这里多久?
我每天都在问自己。
烦闷了几天, 慢慢开始适应。课间,梁帅(班主任的别称)拿了一份座位表过来,让15分钟之内调换新的位置。
我眯着眼看,再次落定,我已经离窗边十万八千里远。
别了,蓝天;
别了,树梢上的灿烂。
换了位置以后,我坐在中间,左右都是男生。恒西坐在我左边,他对我说第一句话的时候,我整个人都僵在了课桌上。
疲惫的桃花眼,浓密的睫毛有些微卷,看着我的时候,我慌忙闪躲,忘记自己说了些什么。
认识恒西之前,我见过最美的眼睛,也如这般像星星般闪烁。
我回过头,翻开数学习题,开始动手拿着草稿本乱算,恒西也没有再问我。我知道我莫名地低下头有点不合情理,但是那双眼睛就像漩涡一样,稍有不慎,我知道自己就会尸骨无存。
平静的生活总是表象,课间我会有意识地注意恒西去干什么。他隔着过道和南木(他的室友)说话,偶尔南木也会过来打招呼。我从来都是低着头,靠声音分辨距离远近。
恒西和我有一个共同的爱好,就是看动漫。我暑假刚熬了一个星期,从早到晚刷完了《犬夜叉》,我说我喜欢“神乐”,恒西说他喜欢“杀生丸”。
我总是沉溺在自己的世界里,有时候和恒西说着话,就会不自然地低下头,但是有天晚上,静悄悄的自习课,我猛然转过头,隔着1微米的距离,差点撞上恒西看上去柔软的唇。
“鱼吻!”在我们拉开距离的瞬间,我脑海里闪现着两个字。我看着他放大的瞳孔,想象着自己惊愕的眼神。
我从来不知道他会在哪个瞬间看我,我多奇怪呀,不爱说话的时候谁也不理,爱说话的时候在课上都要偷偷跟他瞎掰。
开学不多久的计算机补考定在周末,我懒散的躺在床上被一通电话吵起来。
兴子是我的舍友,她和我对床,我经常坐在穿上写写画画,她偶尔会过来看。
我盯着震动的手机,不知道要不要接?
兴子问我:“你怎么不接啊,谁打的?”她伸直了脖子要看。
我把手覆在亮起的屏幕上,滑动箭头,接起了电话。
“喂”
“七月吗?你在干什么?”
“我吗?……在睡觉”另一手不自主地掀了掀被子。
“我考完了,你还没吃饭吧?”
“吃饭?”
“对啊,中午了。”
我翻了个身,拿远了手机,眯眼一看已经12点了,“等会吧,等会再去吃。”
“你下来吧,我在宿舍楼下等你,带你去吃饭。”
我有不爱吃饭的习惯,在这之前,恒西已经连续一个星期帮我在小卖部带酸奶当做晚饭,偶尔他会额外给我一个面包或者是其他的零食片,他总说顺手就买多了。
多老的桥段,但是作为当事人,却能觉得每天期待的都是这顿简单的晚餐。
我赖在床上不想起,在电话的另一端打了个哈欠,“不了吧,你去吃吧,我不出去了。”
恒西在这个周末显得很陌生,又显得固执的像个小孩。眼看拗不过他,又怕宿舍的人起疑。
我套上衣服,简单的洗漱,强睁开睡眼惺忪的眼睛,下了楼,他穿着格子衬衣,站在楼下的花坛边上。
我迎面走了上去,太阳很小,但是晒的我脸上发烫,一步一步,我突然很怕周围人的注意。
他跟我说起补考的经历和遇到的麻烦,他说他差点又睡过头误进了考场,我笑着听他讲,觉得有点拘谨。
到了饭店门口,我才放下心。
进了店里,就剩下门口的一张桌子,落座以后,他点了菜,我没有意见,随便乱吃已经成为我的日常,相反这样正式的午餐显得让人有些局促不安。
门口的汽车声变得很小,我已经记不清恒西跟我说了什么,我只能回忆起他那个时候实在是能称得上是“健谈”。
在宿舍到校外的一路上,我很怕遇到熟人,但不巧菜刚上齐,门口就有人叫他的名字。我回头,看见我的一帮舍友,她们眼里的笑意已经完全给我和恒西下了一个定义,我有些举措,恒西看着我想解释又解释不清的样子好笑。
我想问他为什么不澄清一下我们只是“同桌关系”,却在舍友离去的背影中发现,我张开的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原来,是我也不想澄清。
在以后过了很多年,我不再年少,不再羞于启齿谈感情,和洒洒谈及感觉,我说我很相信一见钟情。因为第一眼,就确定了如果可以有瓜葛,就想让瓜葛纠纠缠缠别再能解开牵绊。
就像我和恒西,明明我知道他的笑,他的眼,他的眉毛和鼻梁,他厚厚的刘海和一笑就上扬的嘴角,都是陷阱,可以还是想往里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