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浙江大学学习计算机技术
----我在长庆油田会战的12年(十一)
1973年,浙江大学在物理无线电系(浙江大学三分部)设立电子计算机专业。同年,电子计算机专业的第一届学生开始了计算机技术的学习,我们是这个专业的第2届学生。
1974年11月,我们结束了入学教育,军训,正式开始上课了。当年我们录取的是“计算机制造”专业,培养的目标是计算机制造人才,所以我们开的课都是偏硬的。第一个学期开了日语(蒋瑞芬老师),高等数学(金一丹老师),大学物理(黄银珍老师)和机械制图(这门课上了2个学期)等课程。我们所学的课程主要有数字线切割技术,电工基础(甘道明老师),电子技术(这门课上了2个学期,许金基、陈洪老师),数字脉冲电路(这门课上了2个学期,王芷沁老师),线性代数(俞瑞钊老师),电子数字计算机原理(李菊初老师),DJS130计算机组成(这门课上了2个学期,李菊初老师),计算机体系结构(何志均老师),汇编语言(蒋叔豪),BASIC语言(张素素老师)等主要课程。
我们的教材基本都是油印本,如日语、高等数学、大学物理和电工基础等。正式出版社的教科书有《电子数字计算机原理(第一册和第二册)》,北京大学电子仪器厂编著,1975年科学出版社出版。《电子技术(上下册)》和《数字脉冲电路(上中下3册)》都是清华大学编著。
计算机体系结构这门课是何志均老师开的讲座课,他是浙江大学计算机专业的创始人,教材是他收集的最新计算机发展的科研论文编译而成的,多年前我们没有用过计算机,听起来就像是天书,但他敏锐的思维,牢牢地观察到了世界先进计算机体系结构的发展趋势,他也教会我们只有紧跟计算机技术发展的潮流,才能开创我国计算机技术发展应用的新局面。今天浙江大学计算机学院的教学、科研水平已经名列我国高校前茅,在世界计算机界也有一定的地位,这于何先生当年的高瞻远瞩是分不开的。
当年给我们上课的老师都是留校的高材生或从其他高校调过来的,李菊初老师是西安交通大学调来的,徐毓良和王芷沁夫妇是西北电讯工程学院调来,俞瑞钊老师是北京大学调来的,还有周肇基、张德馨、潘雪增、平玲娣、陶欣、叶澄清、石教英、董金祥、王品常、浦树良、朱桂林,杨长生等老师担任计算机及其相关课程的主讲教师。
我们还有丰富的实训和实验课,我们的金工实习是在三分部的金加工车间用锉刀做出一个小榔头,做出的小榔头可以带走,我的作品现在还保留着,自己装了榔头把,平时可以敲敲打打用。
1975年我们开的《数字线切割技术》这门课,是用数字逻辑控制技术,通过编程实现在X、Y方位的电火花自动加工,加工一个产品要先编程,由于他的核心控制器不是计算机,它的程序只能存储在寄存器里。杭州无线电专用设备一厂当时是个小厂,在中河路的通江桥附近,厂里生产的数字线切割机是我们浙江大学老师帮助研制和生产的产品,数字线切割机当时比较先进,销路很好。另外该厂还生产汽车大灯等产品,我们在那里实习了一个月,每天早起乘公交车去上班,去了轮换在不同的岗位跟着师傅干活,能到线切割机的装配和调试岗位的时间很少,大多时间是在装配汽车大灯和包装的岗位。
电工基础课的一个实验是让我们自己绕一个日光灯的镇流器,通过这个实验我们掌握了变压器的矽钢片,漆包线等选材,线圈的绕制,绝缘,安全,装配等过程及技巧。当年的中河路有许多卖电子元器件的小店,我买了8瓦日光台灯的外壳等配件,自己绕了镇流器,装配、调试,完成台灯的制作。如果镇流器线圈绕的不好,台灯在使用时会发出吱吱的响声,我自己做了台灯自己用,还帮助同学装配。
我最感兴趣的是电子技术实验课,我们学习了晶体管放大器的原理,实验有单管放大器,功率放大器,更吸引我的是每个人组装一台6管(6个晶体管)的单波段收音机,实验时发给我们每人一套散件,自己根据线路图焊接、组装和调试,当时我们组装的晶体管收音机是新安江无线电厂生产的“迎春”牌,同学们兴趣很大,完成装配后收音机就归自己了。没有规定什么时间完成,实验室是开放的,有空可以去焊接、调试。我们和老师、同学们一起学习、焊接、装配和调试,一起查找故障,很快我就掌握了调试技巧,自己又买了2台多波段收音机的散件,自己组装和调试。
学习和实验了OTL功率放大器(是一种没有输出变压器的功率放大器),自己买元件试着组装这类放大器。当年我还买了有关收音机和黑白电视机原理和维修方面的书,自学了电子管(这部分内容上课是不学的)收音机和黑白电视机的原理,工作后有了条件,自己买了元器件和电子管,组装了电子管收音机,还制作了音箱和功率放大器,买了电唱机(散件)、高低音喇叭,组合成音响。还组装了2台9英吋的黑白电视机。
通过学习、实践,我处理收音机故障的能力得到了提高,在学校期间,同学的收音机不响了,都找我给他们排除故障,老师的半导体收音机坏了,也找我修理。毕业后我为同事和朋友修理过多台收音机和黑白电视机、彩色电视机。早期的计算机配置的阴极射线管(显像管)显示器的故障率较高,同事们都不敢打开修理,都是我修理。显示器的结构和电视机类似,显示器接收的是数字信号,电视机接收的是模拟信号(视频和音频信号),图像处理和显示原理是一样的,我还把修理的经验写成文章发表在了《电子技术》和《中国计算机报》等报刊杂志。
1976年的春节后,我们开了《汇编语言》课程,学习这门课要有严密的逻辑思维,我们的编程上机实验要坐公交车到浙江大学玉泉本部的计算中心完成。我们每个人只有一次的上机的机会,我们是分组分时去完成上机实验。当年的计算机输入设备是纸带输入机,我们要把用汇编语言编写好的程序,按16进制编码用穿孔机穿到纸带上,上机时用纸带输入机(有光电式和电容式2种)读入计算机,再经过编译,运行。如果程序有错误,程序修改后就要修改纸带上的穿孔,可以用粘贴孔和补打孔方式,这些都是非常细致的活。还好,我编的小程序经过调试通过了,这个小程序运行可以唱歌曲“东方红”。
我们学计算机专业的也是很难到计算中心实习,上《电子数字计算机原理》课的时候老师安排我们来参观过这台计算机,这是我第一次见到真实的计算机,当年浙江大学计算中心只有这么一台计算机,它的门电路都是用分立元件(晶体管)做的,体积大,故障率高。
1976年的10月份,我们全班同学在李菊初和张素素老师的带领下,到上海电子计算机厂(对外称上海无线电十三厂)实习3个月。我们住在上海徐家汇的上海交通大学,每天早上要从徐家汇乘车到南京西路的上海无线电十三厂上班。这个厂当年生产我国自己研制的DJS131小型计算机,北京生产的是DJS130小型计算机。
DJS-130/131小型机是我国DJS-100系列小型机的主要型号,它开创了我国计算机工业系列化设计与生产的先河,该系列机器在中国计算机发展史具有非常重要的历史意义。1973年5月,当时主管我国计算机工业的四机部(后称电子工业部)成立中国 DJS-100系列机联合设计组(即电子计算机系列-100),开始进行该系列第一个中档机型DJS130机的联合设计。DJS-130机由清华大学担任组长单位,由北京无线电三厂和天津无线电研究所出任副组长单位,共有十多个工厂、学校和研究所参加。1974年8月,DJS—130小型计算机研制成功,从设计到鉴定仅用了一年多的时间。1973年6月四机部又组织了以上海无线电十三厂为主,有复旦大学、上海交通大学、浙江大学等11家单位联合参与研制DJS—131(也称TQ-15)小型多功能电子计算机,该机于1975年研制成功。DJS—131小型计算机字长16位、内存4~32K字(可扩至64K字)、运算速度每秒50万次,外部设备除配置有电传机打字机、光电机输入机、穿孔机外,还可配外部存储器磁盘机、磁带机和磁鼓、宽行打印机、记录仪、绘图仪、光笔显示等外围设备,最多可配62个外围设备。当年还没有磁盘、键盘、鼠标和显示器等外部设备。
DJS—131计算机的主要芯片是采用第三代的集成电路,芯片是中小规模的,集成度低,机器的体积大。上海无线电十三厂从1965年就开始生产各种专用国产计算机,是上海的重点保密单位,当时还有解放军站岗,我们每天来厂里实习,进出厂门管理都很严格。过去计算机的各种芯片都是进口的,价格更贵,计算机的板卡都是人工焊接完成的,要求工人有很高的焊接技术的才能上手,带我们的师傅都很仔细和小心,轻易不会让我们上手焊接,我们只能在印刷板上插插元器件。还有很多的测试岗位,每块板子焊接完成都要进行严格的测试和老化,我们到厂里来也只能是看看,对计算机的生产过程有感性的认识。
当年我们开的《DJS131计算机组成》这门课上了2个学期,浙江大学是DJS131计算机的研制单位之一,我们的教材就是当年的设计线路图纸,李菊初老师讲的非常的清晰,他对每个控制器、运算器、存储器、总线和接口电路的每一个工作单元的原理分析的十分清楚,我记得他对每一个控制、中断、内存读写的触发脉冲的上升沿还是下降沿都讲很清楚。这门课使我掌握了数字电子计算机的组成和工作原理,使得我毕业后回到长庆油田地调指挥部研究队计算站使用维护DJS-130计算机能得心应手。
1977年的3月份,我们的毕业设计分成了4个组,自己报名与老师分配结合,我选择了在浙江大学计算中心的计算机系统扩充课题,有张德馨老师带我,为了更好的完成毕业设计,学校给我联系了本部的学生宿舍,我住在玉泉本部的大U学生宿舍楼的3楼,这幢楼是当年浙大学生宿舍住的学生最多的一幢楼,在这里住了3个多月。我们在浙大计算中心计算机系统扩充课题的同学有5个人,我选择了内存扩充项目。当时计算中心由周肇基老师负责,每周张老师都要给我们讲一次课,讨论我们不懂的问题,由于我们没有教室,记得有几次都是在张老师家里和我们讨论,张老师当时住在求事村的一栋老房子里,记得边上就是教工食堂,我们每天在这里吃饭。当时扩充的内存是4KB的磁芯存储器,1977年的5月,我和计算中心的李老师(我记不住她的名字)去江苏常州武进的一个磁芯存储器加工厂把定做的板子取回来,第1天我们坐火车到了常州住下,第2天坐公交车到厂里,取回板子,第3天我们再坐火车回到杭州。由于存储器的板子的磁芯(4096颗磁芯)是穿在很细的漆包线上的,在搬运过程中不能发生碰撞和强烈的震动,所以我们回来时乘坐卧铺,这是我第1次享受这么高的待遇,第1次坐火车的硬卧。
当年在浙江大学学习的计算机技术和今天的计算机技术有着非常大的差别,当年技术没有现在这么先进,计算机的专业课程也学的少,但我打下了良好的计算机硬件(电子技术)的基础,并且使我热爱这一门发展最快的技术。在大学毕业后的40多年里,我一直在这个领域学习、工作,从未放弃。无论是在企业还是在大学,我从未放松过关注计算机及其领域新技术的发展动向,努力地学习计算机软件、硬件的应用技术,把学到的技术用于企业的现代化管理、生产过程的自动化控制和科研中。特别是在我从事高等职业教育后,努力地把20多年的企业工作经验融合到计算机人才的教育和培养中,把最先进的技术融合到人才培养方案中,为社会培养更多的有用的计算机应用专业人才。
我国古人教育我们说,“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学技术“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业精于勤,荒于嬉;行成于思,毁于随。(韩愈)”
2020.4.28庚子四月初六忆记于杭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