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猫头鹰在黄昏起飞”颜小童却在心里哀嚎，为什么我这只有潜力的猫头鹰却在黄昏时一直粘在了树上。
颜小童咬着笔头坐在窗前，渐渐地，眼前的各种函数公式就把她弄得神志不清了。所以，作为一个地道数学学渣的颜小童正处于一种混沌发愣的状态。
因而，颜小童没能躲开迎面飞来的活物。
那是一只鸽子，一只肥白的鸽子。当颜小童意识到这点的时候，鸽子已经从自己的头顶飞到了家里。
那只鸽子显然受到了惊吓，它在屋子里乱飞。因为撞碎了房间里的镜子受伤，才停了下来，它的鸽子血也撒在了碎玻璃上。
回过神来的颜小童赶忙去检查那只肥鸽子的情况，结果却发现了绑在在鸽子腿上的纸条。
脱线的顾小童想，这年代了难道还有人用飞鸽传书？打开纸条后，原来上面是一个二维码。
颜小童用手机扫码后，跳出来的是一个叫顾梓歌的男生和他的电话号码。
没多想，颜小童立马给他打了电话说他的鸽子在她这里受伤了，看他什么时候能把它带回去。
约好时间后，颜小童就挂断了电话。
匆匆帮鸽子止了血的颜小童，坐到椅子上早就没了写作业的心思，索性就开始了发呆。
这突如其来的状况让她这个，对数学公式一窍不通的脑袋更是变成了一团毛线。
而在颜小童一直神游的对象就是刚才那个叫顾梓歌的男生，他的声音真好听啊，就像是雪山一样清冽，又像是破晓时的阳光那样温热。
谁让她颜小童是个骨灰级的声控呢，只是对着声音就能犯花痴。
颜小童的脑子里幻想过顾梓歌千百钟样貌，可见到了真人，才发现一样都没猜中。
在颜小夏的概念里有那么好听声音的人，应该是一副公子如玉的温润模样，或者是翩翩少年郎的样子。可眼前的这个人却完全不是这样。
他很帅，不，应该说他很美，是那种你一眼看到就会把他当做女生的美。如果不是听到他的声音，颜小夏一定会以为他是个帅帅的女生。
看着眼前的顾梓歌，颜小童的心里就像是有人拿着一根羽毛在轻轻地撩动，不知名的情绪在悄然生长。
一向神经大条的颜小童好像在此刻才意识到，自己今天出门头没洗，脸没擦，连身上穿的衣服都是肥大的校服。
颜小童的心里百转千回，面上却没有表露分毫。她精巧玲珑地套出了顾梓歌所有的信息。
比如，他们两人的家只有两条街的距离，他们读的是同一所中学，他们都是读高一的年纪，太多的交叉信息让颜小童的心里胀得鼓鼓的。
02
颜小童曾经问过顾梓歌为什么要养鸽子。那时候，顾梓歌笑了笑却没有告诉她答案。
高二上学期的开始的时候，颜小童如愿和顾梓歌分到了一个班级，两人还是同桌。所以，颜小童知道顾梓歌的很多事情。
他什么时候收到了第一封情书，什么时候收到了节日礼物，他发生的每一件事颜小童都知道。
他喜欢做什么，不喜欢做什么，她都是他故事的见证者。
但是，颜小童的心里还是有些微微的难过与失落，尤其是当顾梓歌拿着新的情书问她认不认识写情书的女孩的时候。
不过，她也从来没有过真正的担心。
因为顾梓歌的鸽子还在。
有一天傍晚傍晚，两人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颜小童问他，他现在和方晴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了？”
“你不是喜欢人家吗？追到没有啊。”
颜小童会有这种想法可不是凭空想象的。
在颜小童眼里，方晴就是一个自带光环的人物，每当学校有任何比赛活动或者庆典晚会的时候，就一定会有方晴的身影。
因为每次方晴表演的项目都是竹笛，所以她还因此获得了一个“笛子女神”的称号。
但颜小童注意到她却不是因为她如痴如醉的笛声，而是因为顾梓歌。
十六七岁女孩的心总是纤细而敏感的，她们小心翼翼地守护着自己的情感领地，想进去却又不敢，想退出却又不舍。于是，观望就成了常有的姿态。
任何的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她们敏锐的眼睛。
颜小童发现，顾梓歌好像对方晴格外地关注，她的每一次排练和演出，顾梓歌都会在场。而且经常会在方晴表演完之后去找她说话。
每当这个时候，颜小童都会远远地待在一边看书等着他，可她的书却从来没有翻过一页。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颜小童的语气里满是不在意，她的来脸上也没有一点的异样情绪。可心里那泛起的苦涩却只有她自己知道。
听到颜小童的问题，顾梓歌脸上的神色变得正经了起来。
“我没有喜欢她。”
“那你还对人家那么关注？”
“那是因为我也喜欢笛子，从小学到大的。每次她吹完后，我就不会忍不住想要和她说说哪里好哪里不好。”
听顾梓歌这么说，颜小童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不过，她这才知道，原来顾梓歌会笛子。
“那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啊？”这句话脱口而出，仿佛是早就想问了的。
“我的意思是，你作为我的好闺蜜，我也应该了解一下你的感情生活嘛，对吧”颜小童连忙补充到。
“就只是好闺蜜？”
“对呀，好闺蜜”
听到她的话，顾梓歌的眼睛就一直看着她。看一刻，颜小童脑中有个想法一闪而过，难道他也喜欢自己吗？不过，这个想法很快就被自己否定了。
“那我应该是没有喜欢的人吧，如果有一天我的鸽子不在了，那一定说明我有喜欢的人了。”
03
青春里的日子，就像是夏天的柠檬水，冷却过后虽然酸甜可人，却带着点微微苦涩。
颜小童总觉得有什么事情不一样了。
最明显的就是方晴经常会来找顾梓歌，有空闲的时间他们就会在一起练笛子，而这个时候颜小童就会找借口缺席。
所以，颜小童从来没有听过顾梓歌的笛声，因为她在刻意回避他和方晴的共同点。
顾梓歌曾经问她，为什么不爱听自己吹笛子呢？每次练习的时候她都不在。
为了掩饰自己的小心思，颜小童只好说是为了给他和方晴制造机会，她才不想当电灯泡。
每当颜小童这么说的时候，顾梓歌就会敲她的头。
“都说了，我不喜欢方晴，我们只是因为共同的爱好才在一起练习的。真是不知道你这脑瓜里每天都在想些什么。”
其实，颜小童最想听的不过是这一句话罢了。
但站在一旁的方晴显然不是这么想的，她眼里的失落颜小童最能看懂，那是和自己眼睛里一样的神色。
自此以后，眼小童再也不敢在顾梓歌面前开他的方晴的玩笑。因为她怕她的话变成对顾梓歌的心理暗示，弄假成真。
04
颜小童在一个人的兵荒马乱中度过了和顾梓歌同桌的第一个学期。
寒假里，颜小童待在顾梓歌家里的时间竟比待在自己家的时间还要久。幸好顾梓歌的家人不介意，不然颜小童也还真不好意思一直去人家家里。
有天上午，颜小童又一次问起了顾梓歌的鸽子。
没想到他还是避而不谈，巧妙地扯开了话题。
“我给你听首曲子吧。”
颜小童从来没有听过顾梓歌吹笛子，所以，她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转移了。
颜小童是个音痴，她根本听不出音乐中的门道。但这一次她心里却有种奇异的感觉，那是一种欣喜的充盈和透亮的情思。
直到顾梓歌叫她才回过神来。
“这是什么曲子？”为什么我听了以后会有些难过呢？
“这是我自己作的，叫《月出》”
“《诗经》中的《月初》？”
“是啊，好听吗？”顾梓歌若有所思地问她。
“好听”颜小童漫不经心地答到，可她的心里却难过得要死。原来我终究只是他的过客。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
月出皓兮，佼人懰兮。舒忧受兮，劳心慅兮。
月出照兮，佼人燎兮。舒夭绍兮，劳心惨兮。
原来鸽子还在，你却已经有了喜欢的人。
05
那天从顾梓歌家里回来后，那个寒假颜小童再也没去找过他。开学后甚至和老师要求调换了座位。
人们都说，攒够了失望就离开。颜小童不是对顾梓歌失望，而是对自己失望。
她想把顾梓歌从自己的世界中赶出去，不再离乱，不再彷徨。
颜小童不知道顾梓歌对于自己的刻意回避有什么感觉，他会难过吗?
但随即她又自嘲地想，或许顾梓歌都没有察觉到自己突然间的梳理吧。因为现在他的身边有了方晴。
顾梓歌每天放学回家的时候，他的影子旁边还是会有一个影子，但影子的主人却已不再是她。
颜小童又一次问顾梓歌，他的鸽子怎么样了。他却只是说又长肥了。
颜小童不知道顾梓歌听懂了自己的意思没，可她却已经不想在深究了。因为她怕自己会更加难过。
看来那个下午，他终究是骗了自己。
顾梓歌每次来找颜小童的时候，她总是会表现出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他已经和方晴在一起了，只有得体退出才不会让自己显得那么狼狈。
颜小童拒绝从同学那里听到任何关于他们的事情，她努力做到不闻不问，不想不思，可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有时候颜小童甚至会想，那一个昏黄的下午，他的鸽子为什么要飞到自己家里。
高二的结业典礼上，颜小童听着他们两个人合奏的笛声，脑中想起的却是那个暧昧的下午。
不知道他的鸽子还在不在。
06
升入高三后，颜小童将自己逼入了漫天的题海之中。而顾梓歌选择了读声乐小科，所以他在学校的时间也越来越少。
两个人的交集更是少到没有。
但颜小童还是知道了他和方晴学的都是笛子，没有走大文大理的路。
颜小童不知道方晴结果怎样，但她知道顾梓歌已经被提前录取了。
忙着做题的颜小童刻意不去理会自己心里异样的感觉，现在的她只想能快点高考，离开这个有顾梓歌回忆的地方。
但颜小童还是会时不时地想起顾梓歌的那只鸽子，不知道它现在还在不在，还是已经在了方晴那里。
6月8号高考结束的那个下午，颜小童一个人走在路上。突然觉得好累，她闭着眼睛走在空无一人的小道上。
天空中飘着细细绵绵的小雨，打在颜小童的眼皮上，满是清凉。眼角的泪混着雨水滑落。
一切就这样结束了呢，颜小童苦涩地想。
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颜小童撞到了拐角处的人，睁开眼睛却发现原来是方晴，此时她最不想看到的人。
寒暄几句就准备走的时候，方晴却突然说，梓歌在找你呢。
“他找我做什么，你们不是在一起吗？”
“谁跟你说过我们在一起了，若真是那样就好了”方晴眼里的伤感与失落，和以前颜小童看到的一模一样。
“一个小时后的飞机，他一直在你高考完，不想打扰你。所以才等到今天才来找你。”
听完方晴的话，颜小童连忙往顾梓歌家里赶。
可是，已经没有人了。
07
颜小童不知道原来离别是这样凄凉，说声再见要这么坚强。可她连说声再见的机会都没有。
她在顾梓歌家门口一个人呆了很久。
回到家后，颜小童看到了他的那只鸽子。
鸽子的腿上，仍然绑着一张小纸条，里面还是一个二维码。
二维码里是个视频，背景音乐就是颜小童第一次听顾梓歌吹奏的《月出》。
“高二新学期开始了，看下邻座，那里坐着个天使，我与天使的距离只有30厘米。”
“高二下学期开始了，换了座位，曾经距你30厘米的我，离你5米。”
“高三结束了，我却再也找不到你。”
原来鸽子一直在自己这里。
颜小童一个人躺在床上，抱着那张纸条。
先前的难过是白茫茫一片，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只知道自己没有什么。先前的难过是要不到的难过，现在却是得到又错过的难过，是无言的空欢喜。
原来喜欢一个人，真的会有错过，真的会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