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管在漂亮的玻璃杯里欢快跳舞,惊得蛰伏的泡泡纷纷逃窜———晃吸管,这是冷饮店的老友聚会最惬意也最无聊的空白环节。
“说吧,最近又跟哪个小姑娘撩骚呢?”朋友暧昧的眼光投过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圈同样暧昧的目光。
“没有没有,我大学四年都单身了还撩骚什么啊……”我总这么回答。这已经是我拿得出的最强硬的论据。
“你拉倒吧,谁信啊?你看你不够意思了啊,什么都不跟我们说。”
我在外地念书,这样的对话逢聚便有。多到面对这帮家乡的同学时,我甚至怀疑自己是否有过失忆。
当然,这样的话大概玩笑居多,而真正可怕的地方在于每次这样的玩笑都降临在我身上。他们有他们的道理,因为我看起来是那种会招人喜欢的人。
小学的我就被小姑娘塞过硬币,乘着大扫除她偷偷跑过来又轻巧地跑开,全然不顾我是否欣赏得来这种美好的场面。而她终究拗不过我态度强硬,没能成功包养我。
初中的我享受【办公室备份钥匙使用权】,周末可以自由进出班主任办公室上网。班主任是一个女人,对此不管不顾。
高中的我从拥挤的座位出门上厕所,要顺带解答一溜(女)同学的解析几何,这样的情况在我的班主任的喝退几个教室门口拿着作业等我的别班女生后终于有所缓解。
看起来一切都进行得十分顺利。不用努力得很多,也没有关怀得太少。周末能约到一帮偷偷上网打DOTA骂脏话的狐朋狗友,却没有走上抽烟干架自以为酷毙的道路。高三功课繁重,但在同桌新买橡皮的清新味道里,且战且胜。
我对于这样的生活充满欣喜。欣喜的来源并不是招人喜欢,而是潜意识里把自己当成了一个【作风邪性内心坚定】的狂拽角色。别人都用功,而我看起来非常随意地能进年段前十;虽身在实验班,但是和那帮走路自带bgm的“校园F4”也能玩笑颇多。我觉得我那时候看起来简直太屌了。越是感觉到受人喜爱,就越是要表现得蜻蜓点水满不在乎,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喜欢没有错,可惜我的目光在那万里高空。
有时候真的觉得兜不下去了,那些难为的情感就和那个什么都能聊的女同学说出来,还能落得个情感丰富的美誉。虽然最后她甩了我,但那时的大家都活在山楂树下,彼此相见依然没心没肺。
这样招人喜欢的我,大学四年一直过着单身生活。
起初觉得这没有道理,因为我并不膨胀。第一段感情教会我,找对象这件事的关键不在我爱谁,而是谁爱我,因此自己很多时候是需要付出许多的。人到大学情怀多,我要做能正常开火的主动角色。
我的第一位追求对象,在平安夜拒绝我的理由是,她刚在十分钟前答应了猛烈开火的另一杆机枪。我静静地把狠咬几口平安果,再把夹杂着情书的盒子塞进了垃圾箱。
第二位对象,她说她的人生理想就是毕业后回家相亲然后平静地相夫教子一辈子。你能想象吗?一个花一样的姑娘,在凉凉的夜风里,跟我说,你真的放弃吧,我是要回去相亲的……
都见鬼去吧。没了爱情谁都活得了,何况我还这么招人喜欢?
可是真的就没有了。蔡文姬走了还有曹操为了不明原因赎回来,阿斗走了有子龙披伤带血救回来,连悟空走了都能回来,但学生时代的小感情,走了就真的是走了。
五一假期回校,有缘聚到几个朋友。饭桌上聊到后来又是一样没营养的话———你真没找过对象啊?
“没有,是真的没有,怎么就不信呢唉…”
“不应该啊,你这样的居然没人要?”
“你觉得我这样是什么样?”
“就……招女孩子喜欢呗!”
“那我是哪里招女孩子喜欢?”
“招人喜欢就招人喜欢呗,哪来的哪里…”
他们是说不上来的。他们知道说得再多也毫无用处,就算列出我三百多个优点,还是无法构成我招人喜欢的充分证明。说不上来这件事,早在我们长大的过程中,就从不知道变成了不想说,或者不能说。
曾经我觉得,招人喜欢是一样不错的本领,这是结合了情商、智商、表现力的综合素质,这样的能力到了工作中更有用武之地。一群人中有的才华出众,有的干劲十足,而最后能够占据主动拿下阵地,走进领导视野的,一定是招人喜欢的人。
但这件事本身却太难琢磨。你觉得自己招人喜欢?是因为从小到大追求者不计其数,还是自己在感情里鲜有挫折?是因为聊天时候大家总爱男神女神地称呼你,还是你觉得你各方关系都趋近融洽?
别想了,招人喜欢真的只是用来夸夸人的而已。
不过,在考虑这些问题之前,朋友,不管你招不招人喜欢,你想招谁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