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六乡有个人叫纪八,双十年纪却整日游手好闲,光天化日之下敢当街调戏良家妇女,月黑风高之夜常醉酒斗殴。所以,他成为当之无愧的被八方村邻都畏惧和厌恶的坏蛋。如果有小孩子不听话,爹娘只需说纪八来了,小孩子保证立马变得乖巧。
有一次,纪八嘴角叼着一根稻草在大街上背着手迈着八字步,遇到漂亮的姑娘还露出淫荡的笑容。
走着走着,突然纪八脚步再也迈不开了。他看到了前方有位姑娘在挑着头簪,生得一副天仙容貌。纪八看得眼睛直冒红心,他嘴里的稻草早不知何时躺在靴子边。
纪八见她已经付过银两准备走了,连忙用手掌抚抚自己的发鬓,扯扯自己不整的衣裳,然后快步走到那姑娘面前。
纪八施一礼,说道:小生纪八,未请教姑娘芳名?
“小女子名唤萧十四娘,来四六乡寻亲。”十四娘回了他一礼,答道。
纪八见这姑娘听到他的名字并无异色,心中肯定她要么是远道而来,要么就是很少出过闺房的女子,不禁暗暗窃喜!
他决定趁热打铁,继续恭敬说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既然十四娘远道而来,小生斗胆提个要求,想邀十四娘到前方常来饭店,好一尽地主之谊!”
“好啊!”萧十四娘不知是生性豪爽还是缺心眼,答应得甚是干脆。
纪八做了个请的动作让萧十四娘走在前,他落后她半步走着显得彬彬有礼。街上看热闹的人摇头叹息,他们都知道纪八是哪路货色,无不为那外来姑娘的处境感到担忧。
常来饭店内,纪八下了血本请客。萧十四娘也丝毫不客气,哪个贵点哪个,她每报一个菜名都让纪八暗吸一口气,一只手偷偷抓着自己的钱袋,脸上还得装作轻松无所谓的样子。
萧十四娘一共点了九道菜,纪八看她架势还想继续点连忙出声制止:“十四娘有所不知,在四六乡有句俗话:佳肴过九,来日必糗!如今我们已经点了九道菜品,再点就冲了此地地头神明,我们何不如先食用?”
“好啊。”萧十四娘嫣然一笑,再度勾走了纪八的魂。
八道镇店菜上齐了,纪八刚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萧十四娘已经闷头吃了起来。他心里苦笑,也不多说赶紧动起筷子,按照她那速度,他吃慢点只怕只能吃残羹剩饭了。
一桌饭菜很快就被两人秋风扫落叶般吃光,半柱香都不够。
“十四娘感谢纪公子的盛情款待,现在日头已斜,小女子得回亲戚家了,免得令人担忧。”萧十四娘说道。
“四六乡外一片荒郊野岭,恐有恶虫贼人路途害人,小生自幼习武,愿护送姑娘一段路。”纪八拍拍自己结实的胸膛说道。
“好啊。”萧十四娘答应。
纪八忍着肉疼付了饭钱,与萧十四娘肩并肩走出了四六乡。
“十四娘且莫离我太远,此地树木丛生,杂草丰茂,最易有危险。”纪八借口靠近萧十四娘,且伸手想抓她的手。
纪八做梦也想不到,他的手先被萧十四娘抓住,手掌都快被她捏碎那种。紧接着,他胸口被她锤了几拳,这可不是小拳拳,每一拳都痛得他吸不上气!
纪八被揍得倒在地上,除了眼珠子可以动,浑身都无力。
“果然乡野间人见识就是少,连我血菩萨萧十四娘都没听过!我手下的亡魂没有一百也有九十,哈哈哈哈……”萧十四娘大笑起来。
“原来她就是那个亦正亦邪的血菩萨,她嫉恶如仇,心情不好时也会滥杀无辜。”纪八心中暗忖,自己的恶与她比起来真是小巫见大巫。
“这次惹怒了她,命休矣!”纪八心中苦笑不已。
“前面有个农户,我来四六乡时,男主人曾对我出言侮辱。现在给你给机会,你去干掉他全家,我高兴了或许可以考虑放过你。”萧十四娘说道。
纪八恢复了点力气,挣扎着爬起来,一边揉着自己的胸口一边说道:“既然我是恶人,能为血菩萨效劳,此乃小生的荣幸!”
“走!”萧十四娘催促道。
前方果然有一座农舍,里面亮着跳动的烛光,诉说着里面是有人的。
“进去!”
纪八身后响起萧十四娘冷厉的声音。他再不犹豫,抬脚就踹开柴门。只见里面一对夫妇,还有四个孩子。孩子被突如其来的破门吓哭了,农家夫妇见手握锃亮匕首的纪八,也吓得抱在一起。
纪八猛的一转身,向前走了两三步,挡住正走过来的萧十四娘。
“你们快跑!她是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专程来杀你们的!我来挡住她,你们快逃!”纪八喝醒还在发愣的农家夫妇。
“真有意思!恶人原来也有良知。”萧十四娘拍掌讥讽道。
“我恶,但我不欺负妇孺!我恶,但我不伤人性命!最重要的是……我不想再当恶人了!我也想像王二狗那样受女孩子喜欢,我也想跟刘根叔那样受人尊敬。”纪八说着说着变成了呐喊。
突然一颗石子飞射而来,击在他肋下。纪八被点了穴。萧十四娘一步一步走到了他身旁,他闭上了眼,只求等会不会太痛。
“其实……我今天心情很好,因为我遇到了一个有趣的恶人。这次饶了你。”萧十四娘在纪八耳边轻声道,并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
纪八愣住了,看着她迈着盈盈的步伐远去,直至她身影消失在黑夜里。
“我也不想再背负恶人的名了,所以下次我会以好人的身份再来认识你!哈哈哈……”一阵悠悠的动听声音传入纪八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