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酒鬼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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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脸皮,只要足够厚,哪里都有可以容得下自己的地方。

-01-

王叔是父亲的表弟。

他没什么不好,就是特喜欢喝酒,特喜欢吹牛。

他喝过的酒瓶,可以叠起来几座山。他吹的牛皮,已经把北京的经济带到了他的家里,这牛皮吹得很城市化。

上个星期,我回家了,父亲喊我回家吃好吃的。遇见了王叔,发现他变了。变得精气神 了,最重要的是那双眼睛变大了。

我去厨房端菜那会儿,跟父亲嘀咕了几句。

“爸,你叫王叔了?不然,他怎么会在我们家?”

“是啊,你王婶上班去了,都要晚上才回家。王叔现在一个人在家,有一顿 没一顿的,有啥好吃的,喊他一下呗。”

“爸,你真是好人,大好人。以前对王叔那么好,现在还是对他这么好。感觉他不是你表弟,是亲弟。”

“好了,别啰嗦了,大家还等着你的菜呢。赶紧端出去。”

“好叻,我马上端出去。”

等我把菜端出去的时候,看见王叔正拿着雪碧往杯子里面倒。

等等,我没看错吧,是雪碧!

王叔,可是出了名的酒鬼,无酒不欢的汉子。

“王叔,今天咋不喝酒了呢?”我好奇。

“你这丫头,还记得你叔叔好这口呀,我把酒戒了,最近可忙了。忙着赚钱,哈哈哈……”

“你没发现你王叔,眼睛变大了。”

妈妈打趣起了王叔。“他以前总是半醉不醒的样子,都是眯着眼睛在看人的。现在,把酒戒了,眼睛贼大了,走路都变快了。”

原来是这样,难怪我也看出了王叔的变化。

-02-

王叔就住在隔壁村,提起他的名字,方圆几十里,可都认识的。因为,他是名副其实的酒鬼一个。

他在我们村的影响力,还得从一件囧事说起。

那年,我还在上小学。

中午快吃饭的时候,一个邻居急匆匆地跑过来跟我爸爸说:“老洪,赶紧去看看你那个表弟,他在食杂店那口老井的旁边要跟人家吵架了,喝醉酒了,自己在那边发酒疯。”

父亲二话没说,赶紧放下手里的活,急急忙忙赶去现场。我当时没上学,就尾随着父亲去看个热闹。

一到现场,父亲和我都惊呆了。

王叔下身穿着一条短裤,上身穿着一条白色的背心,背靠着一口老井的井盖,那个井盖是用砖块叠起来的,像一堵墙,高度不是很高。他就那样蹲在那里,把周围的人都吓得直冒冷汗。

“你们谁都不许过来,我就喝你几瓶啤酒,你就在那边鬼叫什么呢,不就那几个臭钱吗?改天我把利息一起送去给你。喝个酒,在旁边吵得半死。你今天不给我拿酒来,我就往你家里的这口井跳下去,看你怎么办?”

“哎哟耶,我怎么这么倒霉遇到你这种酒鬼。都喝了好几瓶了,赊账也就算了,还骂人。行了,你厉害,我怕你了,我去给你拿酒去。”开食杂店的老板娘一边摇头一边叹气。

“不用拿了,我带他回去。这酒鬼,又让人看笑话了。”父亲向老板娘道了歉,就往王叔那边走去。

“王秀才,你给我起来。丢脸丢到隔壁村来了。你也不想想,整天就这个鬼样,家里都不管不顾,整天就知道喝,喝,喝。每次都要你的家人帮你收拾烂摊子。人家娶老婆,是娶过来一起过日子的。你呢?你就整天在折磨你老婆的。”父亲这次真的是生气了。

“你,不用管。走远一点,我可以自己走回家。”王叔踉踉跄跄地爬起来,差一点点就一头栽进去井里,还好我父亲手疾眼快,一手拉住了他。不然,真掉下去,可就麻烦了。

-03-

父亲把王叔拉回了家里。

那么爱喝酒的人,酒量好像也不是特别好。一回到我家,就往厕所里面跑,又是一场排山倒海的挣扎。真是搞不懂,王叔为什么要这样折腾自己的身体。酒国英雄的世界,我们不懂。

王婶应该是邻居告诉了她,王叔要出事了。她一会儿的功夫就跑过来我家,看到自己老公那副德行,满脸的羞愤。

“大哥,又给你添麻烦了,每次都要劳驾你,真的不知道怎么谢谢你。”王婶是一个很老实的农村妇女。

“没事,让他睡一觉。起来了,我带他回去。哎,不知道啥时候,才能让这小子改变。委屈你了,弟媳妇。”父亲心里一直都觉得王婶很吃亏,遇到这样一个酒鬼。

王婶自己先走路回家了,王叔直到傍晚的时候才醒过来,父亲留他吃了晚饭,晚上才把他带回家。

王叔就一个儿子,长得很机灵。王婶很拼命地打工,她说,就是希望儿子可以好好读书,将来有出息。那儿子很争气,读书读得很好。

王叔经常跟父亲说:“看看,这是我儿子,以后要去北京上大学的。”其实,他不知道北京大学是什么概念,他只知道,他们村里有个女孩在北京念大学。大家都对那女孩的父母,翘起了大拇指。

王叔就是希望别人给他翘起大拇指,他觉得特么有面子。因为这样,他就经常喜欢吹牛,自己在别人面前不断地夸自己的儿子有多优秀。

-04-

“丫头,你尝尝这螃蟹,这虾……怎么样?可新鲜了,可美味了。这些都是你王叔我抓到的,现在我的工作就是抓螃蟹。”王叔给我夹了螃蟹放碗里面,一下子把我从记忆的隧道里拉了回来。

我尝了一下,味道真是不错。够鲜,够甜。

“王叔,你这螃蟹怎么卖呢?去菜市场卖吗?”

“不用去菜市场,我儿子用微信帮我卖的。他说拍点照片发在什么什么圈,就有人知道有货了,供不应求呢。”

“王叔真厉害,跟上了时代潮流。”

“那是,你不想想,你王叔是什么人。我是秀才,肯定必须得聪明一点的,不然对不起我这名字。我跟我儿子说,咱们把这螃蟹,卖出我们这个省,卖到北京去。”

“王叔,你很喜欢北京啊!”

“是啊,我还等着我儿子去北京念大学呢。我现在得努力赚钱,为儿子的未来打好基础。赚钱,才是硬道理。”

“哈哈哈……,王叔变了,值得开心。”

“你王叔已经在盖房子了,等他房子装修好了,咱们一起去瞧瞧。”父亲总算插上了话题。

我们都因为王叔的改变而高兴,特别是父亲。现在坐在王叔的身边,闻到的再也不是满身的酒臭味,而是一种欣欣向荣的气息,我仿佛嗅到了春天特有的味道。

虽然王叔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吹牛皮,但是只要他胆子够大,脸皮够厚,他吹的牛皮能让大家高兴,能让我们看到他的努力,偶尔吹吹牛皮,又有何妨?

365无戒极限挑战日更营      第48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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