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扯平了,从今往后,我要当你没有存在过。我要当以前的日子根本没有来过,我要当我自己今天才来到这个世上,我要开始我从来都没有经历的生活。 —— 李宝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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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也曾一地鸡毛
中秋节的夜晚,万家灯火,窗边的夜色被烟花染出了斑斓的色彩,躺在床上看《万箭穿心》的电影,心里有一种刀背割肉般的钝痛。李宝莉,你怎么是这样一个女人?
电影开始的时候,昏暗的灯光里轻纱薄雾,女人的身体勾勾缠缠,汗液挥发的夜里响起女人妩媚的声音,“我知道你没睡着,我也睡不着。”长长的尾音拖曳着,咋一听以为这是个风情的女人。可是随着镜头的反转,黑夜变成白天的时候却又是另一番景象。
九十年代武汉低矮的楼房里,搬家工人忙碌地穿梭在狭窄的楼道里,丈夫温柔的摸摸儿子的头,一起收拾着行李,而楼下的女人却正叉着腰,大嗓门地对着搬家工人激动地争持着。
“你蒙乡下人啊,现在说加钱,你凭什么?你当老子好欺负啊 ....”丈夫和儿子听到了声音,却最后缩回了头,留下女人在没有硝烟的战场和一群男人做斗争。这样的场景实在太眼熟了,曾经无数次在菜市场之类的地方看到这样的讨价还价,最后也只是女人忿忿不平的拿出所剩不多的钱财换走家庭需要的东西。
而马学武这样的男人,估计是不喜欢现在妻子的样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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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学武的选择
影片开头对李宝莉形象的刻画,给后面故事的发展做了一个铺垫。这样一个市井的女子和一个乡下知识分子出生的干部,柴米油盐里熬干了丈夫对妻子的爱意,随后的出轨、怯懦、甚至跳江,仿佛一切都有迹可循。
好像都是李宝莉的错,你那么凶,你那么不温柔,你那么不善解人意,你还举报我让我身败名裂。好像马学武忧郁的理所当然,活在妻子的管制里,又被举报出轨撤职,无奈面临下岗,最后又得知举报的人竟然是自己的妻子。这个男人啊,想到的不是和妻子对质,也不是儿子和老母的将来,他走上大桥,整理好衣物,细雨蒙蒙中纵身一跳。
多么轻松啊,死了就不痛苦了,好像能解决生活所有的问题。实际上呢?问题还在那,只不过留下来的人可怜一些罢了。儿子才小学,母亲已高寿,一切都留给了李宝莉这样一个年近不惑靠卖袜子挣钱的女人去面对。最残忍的是,遗书上写了一片文字,留给李宝莉的却连只言片语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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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是自己和自己的和解
李宝莉呢?哭吗?叫吗?也去跳江吗?
这个女人啊,只是拿起了扁担,用自己的肩膀扛起了整个家的明天。早出晚归,帮来往的行人挑着担送着货,就像每一个咬牙扛起生活的母亲一样,只是柴米油盐更柴米油盐了而已。可是生活似乎总喜欢开玩笑,儿子高考拿到全市第一的那天,却生生要和李宝莉断绝母子关系。
他说,从今天起你搬出这个家,你不再是我的母亲。
李宝莉蒙了,她不曾想,自己辛苦养大的儿子竟然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操劳半生仿佛也没有了意义,心酸、痛苦、千百种情感交汇在一起,李宝莉想哭却止不住心里的痛。她想抗争,可是当儿子告诉他丈夫的死因是因为自己时,这个女人终于崩溃了。踉踉跄跄的冲下楼,走到丈夫沉江的那座桥,跌跌撞撞甚至撞到了几个行人。
累了、倦了,坐在江边的台阶上,风吹干了女人腮边的泪。夜空中突然响起烟花的声音,李宝莉抬起头,一群欢乐的学生笑闹着拜托拍照。她笨拙的接过相机,看着镜头笑容灿烂的年轻脸庞,内心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她的儿子似乎从来没有这样笑过。
船来船去,汉江边氤氲的薄雾里,李宝莉放下相机后不知坐了多久。当朦胧的太阳升起时,仿佛有一道光射进李宝莉的心里。
“马学武,我害了你,你也害了我。我们扯平了。从今往后,我要当你没有存在过。我要当以前的日子根本没有来过。我要当我自己今天才来到这个世上。我要开始我从来都没有经历的生活。”李宝莉站起来,抹了抹眼角,心里的结似乎就这样打开了。
最后的镜头里,李宝莉拖着行李走出那栋“新房”的时候,最后望向天空时眼角泛起的微笑,她大概真的走出来了。
生活,也许就是自己和自己的和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