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雪芹的《石头记》产生于清乾隆年间,正是中国封建社会最后一个王朝由盛至衰的转折时期,封建主义的经济基础已经腐朽,新的资本主义生产关系已经萌芽。曹雪芹在“太平盛世”的表象背后,嗅到了封建制度垂死的气息。《石头记》以贾府的衰亡史为主线,以宝玉和黛玉的爱情悲剧为副线,全书故事情节根据这两条线索展开(高鄂续写部分将主、副线进行了置换)。由于清朝统治者对汉人大兴“文字狱”,作者为避其祸,不得不釆用十分隐晦的创作手法。
小说前五回,作者用暗示的方法,对故事情节及主要人物的结局作了精心的安排,是对全篇小说的高度浓缩。
【第一回】
作者开卷便说,“曾历过一番梦幻之后,故将真事隐去。”告诉读者,他经过构思之后,决定釆用隐晦的方式来创作。假借“通灵(宝玉)”来叙说作者的家世,以及亲历亲闻的真人和真事。甄士隐(谐音“真事隐”)这个人物,就是作者自家(曹家)的总代表。作者接着说明,《石头记》中所要讲的是“行止见识皆出我之上”的闺阁中人,他将女子的抬得比自己高,其用意是,要假借赞美女子来抨击“男尊女卑”的封建礼教。“用假语村言敷衍出来”,“于篇间用'梦'、'幻'等字,却是此书本旨”。这是要读者注意,他在本书中将以假说真,以虚幻写实情。交待完这些,才开始切入本回主题。
作者假托神话,表明《石头记》的创作原由,“女娲补天之时,于大荒山无稽崖炼成高十二丈,见方二十四丈的顽石三万六千五百零一块。那娲皇只用了三万六千五百块,单剩下一块未用,弃在青埂峰下。”这段话的寓意是:一、作者借“女娲补天”的神话传说,颂扬中国历史上的优秀妇女,同时也暗示封建社会这个“天”已破损;二、女娲所炼之石,非同寻常,它原本具有补天的功能;三、数字“十二”暗指夏、商、周、秦、汉、魏晋南北朝、隋、唐、宋、元、明、清十二个朝代;“二十四”暗指二十四史,“三万六千五百”是一百年的天数,暗指过去一百年的历史(即康熙、雍正、乾隆年间一百年),作者借此暗示读者,本小说立足于过去一百年的历史,笔锋触及整个中国朝代史;四、“大荒”指荒唐,无边无际。“无稽”指无所考证。“青埂”即“情根”的谐音,暗示该小说以“谈情”为立足点。
接着,作者说这块女娲遗石“灵性已通”,可大可小,因无才补天,日夜悲哀。一日,从远道而来的一僧一道发现了它,僧人说要在石上镌几个字后,携带到“昌明隆盛之邦,诗礼簪缨之族,花柳繁华地,温柔富贵乡”去走一遭。又不知过了几世几劫,有个访道求仙的空空道人,从大荒山无稽崖青埂峰下经过,发现了石头上面的字迹,叙述它被携入红尘后的经历见闻,并有一偈(佛经中的唱词,义译是“颂”):“无才可去补苍天,枉入红尘若许年。此系身前身后事,倩谁记去作奇传?”这是作者假借顽石,说自己不能匡世济时,被弃置世间,半生潦倒,一事无成,只好转而著书,把自己对现实的体悟写成《石头记》。“无才”是作者的愤慨之词;“补苍天”是作者借女娲补天的神话故事,来说明清王朝的社会制度已存在严重的缺陷;“枉入”句,是作者感叹年华虚度;“此系”句,是石头身前和身后所经历的故事,作者暗指小说中所写的,并不限于作者个人的生活经历,还是对从他祖辈开始到他所能预见的整个封建末世的种种现实的艺术概括;“倩”指央求。
空空道人看完偈语,便与“石兄”对话。作者借“石兄”之口,说出了写《石头记》的现实主义文学见解,其中也包含着对艺术结构的精辟看法,同时还说明《石头记》不同于一般的言情小说,即便是其中的诗词曲赋也不是一般的“情诗艳赋”,都含有深意的。
空空道人将《石头记》从头至尾地抄录回来“闻世传奇”,从此“因空见色,由色生情,传情入色,自色悟空,遂改名情僧。”这是作者暗示,《石头记》由“道”开端,以“佛”终结,其间经历“情”与“色”的搏击,即理想与现实的冲突。这里的“情”,暗指“理想”;“色”,暗指“现实”(佛教中的色,指现实世界的一切可见物)。
以上其实是《石头记》的楔子。作者还假托这部书的底稿是空空道人从石头上抄来的,后经“曹雪芹于悼红轩中,披阅十载,增删五次,纂成目录,分出章回”,题名为《金陵十二钗》,并自题一绝:“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这首诗是全书中作者以自己身份来写的唯一一首诗。
以下开始了《石头记》的传奇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