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万没有想到,宿舍会如此简陋。十几平米的空间蹙然摆放着五张上下床,中间竟然还有容纳十个人书桌的地方,另外在一进宿舍的地方还修葺了行李架和洗漱台,其空间之巧用不得不令人拜服。
站在门外的走廊上,可于视线内尽览前方建筑,然而全是大老爷们儿的居处,也没什么可观望的;后窗外一片荒凉,杂草丛生,欲待野獾出没而尽兴逐之,亦为空想。
第一次全班会面,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实现了。三十多个人,挤在这小小的宿舍里面,根本无法想象是怎么做到的。夏至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愣是觉得屋子里只有十几个人而已,这么小的空间怎么可能塞得下三十多个正当茂盛的小伙子大姑娘。
然而按照从里到外的顺序一一做完自我介绍之后,夏至不得不接受这样一个事实:坐在最外面的自己是第三十三个。这屋子确实神奇,除了诸位茂盛的同学之外,还有健硕的班主任和丰腴的教导员呢。
五湖四海聚集一堂,初次见面,大家都没有那么放得开,自我介绍大都简短而程式化,无法借以知悉性情。通过一个多小时的相互交流,只有两个人给夏至留下了较为深刻的印象,一个是同宿舍的邱铭,另一个是夏至觉得班上声音最好听的女生李琰。
邱铭在夏至作完自我介绍后来了一句“我猜你的生日是6月21日”,真是自以为是;而李琰,只说了句“我叫李琰,来自河南开封”,虽吐字若金,却如空谷幽兰。
班会散了后,已经过了晚上九点,据说十点会准时熄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这么变态。夏至和其他同学一样,收拾了洗漱用品准备去排队——宿舍条件简陋的又一有利证明,整个一层楼竟然只有一个公共洗漱间,赶上人多的时候还得排队……等到洗漱完回来后,已经将近十点了,夏至还没整理好床铺,就听到整个宿舍区一片嘘声,果然很准时。
“你还没弄完,我帮你照一下吧。”躺在夏至上铺的邱铭主动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帮夏至照着,好让他把床铺完。
“谢谢,刚发现你睡我上铺。”开完会后大家就忙着洗漱和整理,都还没有来得及相互熟悉。
“我可是一早就知道你睡我下铺了,刚开始看到贴在你床头的名字,还以为是个女生呢。哈哈,我就觉得学校没有那么人性化,给男生宿舍安排个女生做室友。”
邱铭说完,还没等夏至回答,室友们都笑了,夏至也跟着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刚刚来到学校,彼此都还不熟悉,再加上都是奔波了许久才到的学校,估计都比较疲累了,所以室友们都没有多聊,很快就进入了睡眠。夏至记得,直到他睡着的前一秒,还能听到邱铭在上面说话的声音,只有他一个人自言自语地不停说着,夏至心想:这个自来熟的人可真够能说的。
第二天早晨醒来的时候,夏至一睁开眼睛就听到了邱铭的声音,他正在催促室友们赶紧起床一起去吃早餐。睡着前和醒来后都听到同一个人在说话,这让夏至感觉邱铭可能一晚上都没有睡觉,就这么自己和自己不间断地说到了天亮。但听到他兴奋的声音不带一点疲倦的感觉,又好像是他休息得比任何一个人都好,看来是一个精力旺盛的家伙。
吃早饭的时候,邱铭还是没有停下来,从坐下来到吃完离开短短十几分钟的时间,他已经和所有人都熟络了起来,至少已经记住了每一个人的名字,以及各自的家乡是哪里。
吃完早饭回宿舍的路上,本来走在最前面的邱铭突然停了下来,等走在最后面的夏至来到身边的时候,他突然一把勾住了夏至的肩膀,来了句:“说真的你生日到底是不是6月21日?”由于离得太近,邱铭说话时喷出的热气都扑在了夏至的脸上,还带着刚刚喝过的绿豆粥的味道。
出乎夏至意料的是,自己并没有马上推开这个除了知道名字以外其它一无所知的人,而且对于他这突如其来的亲昵动作,并没有多少反感。但夏至始终是一个慢热的人,他回了句“就算是吧”,然后慢慢把邱铭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挪了下来。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就算是啊。”邱铭显然对于这样的回答不甚满意,但他也并没有纠结于此,依然笑嘻嘻地和夏至一起并肩走进了宿舍楼大门。
昨晚班会结束前,班主任告诉大家军训将会从下周一开始,留周六周日这两天给大家熟悉校园和学校周边环境,而周六上午会带大家把学校逛一遍,做一下简单介绍。时间定在上午九点,全班在男生宿舍楼前集合。
吃完早饭回到宿舍,还不到八点半,室友们开始一边整理东西一边相互交流和了解起来。原来宿舍十个人竟没有一个是重庆本地的,有两个来自四川,算是最近的,还有两个贵州的,也不算远,另外六个人都来自不同的地方,分别是陕西、山东、河北、湖南、广西和云南。邱铭来自湖南,而夏至是同样有一个南字的云南。
在还差两分钟九点的时候,邱铭说:“该下去了,不能让女生在下面等着我们啊”,于是开始招呼大家下楼,还特意跑到隔壁宿舍叫了班上的另外几个男生。
果然,下楼后发现女生们都已经等在下面了,班主任也已经来了,正在和女生们聊着天。看到男生们下来后,刚和班主任说完话的一个女生笑容满面地对男生们说:“你们可真准时啊,正好九点钟,早一分钟都舍不得下来!”
“我们以为你们女生至少会迟到十五分钟呢,所以现在下来等着你们,没想到你们竟然提前过来了,这不符合国际惯例啊!”不用说,这话是从邱铭口里说出来的。
“还国际惯例呢,我们可没你那么洋气,不过既然你们也没有迟到,那就放过你们了。”女生脸上始终挂着灿烂的笑容,可以看出其开朗程度不在邱铭之下。
“万分感谢啊,林燕同学!”邱铭还真是好记性,一下子听了三十几个人的自我介绍,过了一夜后竟然还记得这女生的名字。
全班集合完毕后,班主任便带领大家从男生公寓开始,把偌大的校园转了个遍,一边走一边给大家介绍着“这是第一食堂,这是田径场,这是第五教学楼,这是体育馆……”等到转完一圈后,已经到了午饭时间,于是班主任让大家自行去吃午饭,然后午休,下午两点再在男生宿舍楼下集合,找个地方选举一下班级干部。
吃罢午饭回到宿舍,夏至躺在床上刚要睡觉,邱铭便一屁股坐了上来,夏至感觉床都要被他坐塌了。“拜托你在上铺的时候千万不要这么奔放,我可不想就此英年早逝……”夏至是真的担心头顶的床板迟早有一天会被邱铭折腾塌掉,但愿那时自己没有待在床上。
邱铭根本就没有理会夏至说了什么,他扫视了一圈,见室友们都在,于是开腔说道:“刚吃完饭,别那么着急睡觉,聊聊天消化一下嘛。”别人还没来得及搭话,他又接着说道:“你们觉得班上的女生谁最漂亮?我觉得李琰和林燕都不错,尤其是李琰,不但长得漂亮,而且特别有气质。先说好了啊,你们都别跟我抢,我从今天下午就要开始追李琰,你们都得给我帮忙,事成之后我请你们喝酒。”说完便站起来一溜烟跑到隔壁宿舍去了,估计是去通知另外几个同班男同学,让他们也共同助自己一臂之力。
夏至心想,这个人还真是……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于是皱着眉摇了摇头,翻身面朝着墙壁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