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未曾睡好,黎明时方有睡意,朦胧中忽听窗外传来一阵猫叫的声音,确切地说,是两只猫的叫声急急切切地传入我的耳鼓,我明白,我家的小黑又和那只来路不明的胖老猫开始猫声二重唱了。
我微微闭上双眼,静静地听着。这声音时断时续,在这黎明时分显得特别响亮。乍一听,还真有点让人毛骨悚然。
想着两只猫的样子,我不禁哑然失笑。
老猫虽是只野猫,却也把自己忙活得胖胖的。一身土黄色的毛皮,背上几条细细的白线特别引人注目。
这猫猜起来大约有五六岁的光景吧,整天在我家附近小公园卖饭的小摊前转悠,早晨它就凑到卖熟羊肉的摊前,眼巴巴地瞅着玻璃橱里的肉,摊主脚下偶尔有一小块碎碎的羊肉从切板上掉下,它就会一纵身窜过去,低着脑袋津津有味地吧咋上半天。
孩子们放学了,见到它,总是一边喵喵地唤它,一边把嘴里正嚼着的火腿肠、海带丝一类的吃食丢给它,吃完了,作为报答,它就会舔舔胡子,喵喵地给孩子们一个回应。
小黑是只母猫,今年两岁多一点儿,一身黑毛,油光如缎,四蹄如雪,腹部的毛色纯白,站起来,像敞开的黑色大衣露出的白肚皮。两颗绿宝石一样的眼睛,趴着的时候喜欢盯着你静静地看,眼睛总也不眨一下。走起路来步态优雅,安闲宁静,像个大家闺秀。当然,这些都得益于父亲每天对它的精心喂养。
早晨母亲总要买几两羊肉,原本是给父亲的补养,可父亲喜欢小黑,说小黑功劳大,从它来后,家里就再也没有老鼠出没过,作为奖赏,小黑的饭碗里常常少不了几块羊肉或羊杂。
看着小黑胖嘟嘟的样子,我们姐妹几个常开玩笑地说,小黑还真应该多抓几只老鼠呢,要不然太对不起爸爸喂它的羊肉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小黑的饭碗里依旧有羊肉羊杂,那让人不得安宁的老鼠也真的没了踪迹。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那只老猫发现了小黑饭碗里的秘密,于是小黑也成了他的好伙伴,当然院子里小黑的饭碗也就常常被舔得干干净净了。
就这样,它们成了好朋友,房顶上,院子里,家门口的花坛里常见有两只猫嬉闹的身影,有时他们站在墙头上,以约二十公分的距离互相对望着,你一声我一语地嚎叫,父亲说它们是在骂阵,但叫上半天,样子虽有些恼怒,却也绝不厮打,就这么对望着,嚎叫着,一方闭嘴了,另一方也马上不叫了,像握手言和似的。
可今天的这一声猫叫,听起来却与平时大不一样,老猫叫声低沉嘶哑,小黑也一改往日的斯文挑战似的高声嚎叫,像占足了理似的。
躺在床上。我静静地听着。突然,叫声止了,他们彼此是否又握手言和了?想到墙头相上它们相互对望的一幕,我就想笑。
正想着呢,谁料他们竟然厮打起来了,边打还边发出呜呜呀呀的声音,那声音凄惨激烈,它们撕扭着跳上了窗下的煤堆,一阵哗啦啦的响声过后,接着又跳上院子里的石桌,哐啷啷,不知是锅还是盆,从石桌上滚下来,然后又跳上了墙头追逐着跑远了,声音也就慢慢地消失了。
我再也躺不住了,起身来到院子里。东边的天幕上,已有了一抹白色,激战声已烟消云散,战场一片狼迹,低头细看小黑的饭碗,昨晚吃剩的羊肉泡馒头已无半点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