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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岳飞风波亭殒命的五年,一群身份各异处于最底层的小人物,以命相搏,以智设局,相继除掉秦桧身边的酷吏何立,皇帝的眼线武义淳,最后秦桧替身被逼,号令五千禁军齐诵岳飞绝笔《满江红》,群情激荡,英烈精神未被湮灭,得以流传。
《满江红》是一部理想主义的作品,六条人命,一个信念,不为手刃奸贼,只为真相与忠贞大白天下。“正义可能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他们做的,就是还忠魂公道,为忠义扬名。
宋廷,还是被金人胁迫的孱弱朝廷,但家国魂未随着岳飞的逝去而消散,而是熔铸在每一个人的心底。随着故事的险象环生,真相大白,《满江红》吟出每一个宋人的心声。
叙事元素多样化,荒诞外壳蕴涵多重象征意义。
振奋人心的戏曲,如网格分布的巷道院落,配上总也不见光明温暖的青蓝色调。整个故事形式感戏剧感极强,给人一种荒诞的感觉。
开场乐令人心脑猛的一震。高亢激越的河南梆子,随不同人物出场转换不同的内容。戏曲是每场戏与下场戏的过渡段。新的线索出现,剧外观者好奇心大增,剧中人脚步匆匆,神色沉稳凝重肃杀,奔向下一程。欢腾的唱腔与人命攸关死生大事形成反差。
每次剧情反转,尖利的音乐响起,三五人便沿着巷道穿入院落。这是重复,重复是不断追查真相;也非重复,变化中在步步接近真相。
镜头是俯视的角度,能看到青黑色的瓦片覆盖的屋顶,居中是笔直巷道上匆匆移动的身影。似乎总是在困局中,无法摆脱这森严的秩序和固化的规矩。那是每个人所处的朝堂,是困死岳飞的不容僭越的皇权,是秦桧、何立之流谙熟规则的职场,也是五年后如犹斗困兽的小人物与大人物的角斗场。
色彩具有暗示性。影片的三分之二都是处于黎明前的青灰色背景,秦桧藏在青色幔帐后的影影绰绰的身影,一众人等在暗色中的角逐,文官的阴险狠辣,武将的暴戾杀戮,小人物的卑微渺小,纠结在一起,黎明前的黑暗。死亡与血腥共存,阴谋与牺牲同在。
最后,秦桧勾结金人的密信只是障眼法,岳飞的《满江红》从每一个嗓子中吼出来,温暖明亮的金色照遍苍穹每一分,土地每一寸,这色彩就是英雄的精神之光。
声、光、景的匠心设置,让整个影片具有突破性,打破常规,是张导的个人风格体现。故事如何讲,怎么讲,都可以。注重形式美感也算是一种类型。
小人物与大人物的较量,不是实力的对抗,而是人性的对决。
这部影片,大量起用喜剧明星,是勇敢之举,也是冒险之法。大量观众熟悉的“谐星”,自带流量,可为影片吸粉无数。但很明显是正剧题材的作品,因他们的加入,多了点笑料,添了点喜庆,却淡化了政治的严酷和杀戮的残忍。
好在没有出戏,每个演员都在认真演绎自己的角色,没有辜负独特的故事。
好在从小人物入手,效用兵、马夫、艺妓、更夫,是社会的底层,是被位高权重者不屑的存在。可就是这些人,在岳飞离世五年布下了生死局。用自己的命换来《满江红》的重现人间。
秦桧的宰相府总管张立相信权术,“一个人再硬都有软处。”他的镶蓝红玛瑙的匕首用来对付怂人,他的找人软肋是对付狠人。
他相信,没有他对付不了的人。瑶琴的两个姐妹惨死,因为恐惧,招了;马夫宁死不招供,但女儿的性命受到威胁,他招了;张大铁骨铮铮,眼见最爱的女人瑶琴被人凌辱,他招了。
但何立没想到的是,他以为小人物的终极选择,只是他们的虚以委蛇。他的恐怖残忍也有失败的时候,那就是遭遇必胜的信念,孤注一掷的努力和对于正义的信仰。
他死在了自己的刀下。刺向张大的刀,转向刺到张立的胸口。瑶琴不要自己的命了,柔弱的女子狠狠刺向张立的要害,不顾自己血流如注。张大嘶哑癫狂地喊:“瑶琴……杀!杀!杀!”即使是他最爱的人置身险处,他依然选择复仇。
张大看透贵人们的本性是自私。“你们这些大人物,全都打着小算盘。”秦桧每天提心吊胆,安置替身,保镖,常侍左右。副总管武义淳私藏御赐金牌,一朝得意,妄图踩在别人头上平步青云;何立饶是老奸巨猾,也希望瑶琴吐露密信内容,抓住主子秦桧的把柄。
所以,大人物的自私自利,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注定他们的联盟是面和心不和,让小人物的反杀成为了可能,让小人物的局柳暗花明险象环生走到最后。
张大死了,但以他为首的群体胜了。凭着一颗樱桃、一只玉镯寄托的微薄爱意,凭着“精忠报国”,不当走狗给予他们的信念,他们完成了任务。
秦桧活了,但他的心是虚弱怯懦的失败者。他活得战战兢兢,重视名节却因《满江红》的传唱一败涂地。他将永远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渺小与强大,卑微与高位,这场对决注定不公平。但不公平的对决中,位卑者以性命和忠贞换取最终的胜利。
影片中,岳飞,自始至终不在场,是他者,无法言说自己的心声。但他又始终在场,岳家军的无名小卒张大等人前仆后继,只为《满江红》现世。那坚毅面容、粗豪嗓子吼出的一句句词,就是不朽的浩然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