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也许是应了年岁的增长,临近过年,我总会时不时想起少时在老家,母亲为过年准备的那些美食,还有她忙得团团转的身影!
小小的我,总盼着过年,过年了,就会有很多好吃的:炒米,炸花生米,糯米粿,油炸糕,玉兰片,八九十年代的农村,虽然已能吃个饱饭,但平日里偶尔有个小零食,也不外乎就是一小把花生炒豆什么的,所以,孩子盼着过年,也在情理之中了。
但除了这些零食,老家的人们都会在腊月二十后,选一个好日子,做煎豆!
老家的煎豆,和现在卖的油豆腐差不多,有的地方好像也叫豆泡。
但煎豆没有油豆腐的那个白芯,炸好后的成品就是外面一层酥脆的皮,里面空心,起锅后直接吃或撒点细盐,味道都不错。
记得进了腊月,母亲就会感叹:又一年过去喽!不知是遗憾还是期盼,这时候的母亲开始忙着上街扯布,父亲的,我们兄妹三个的,买回来照着旧衣服样子裁剪,很多个寒夜里,我半夜里醒来,听着楼下的缝纫机还咔咔响着,无论有多少事要忙,年三十的晚上,父亲的中山装,我们兄妹的新衣裳,都整齐叠好放在衣橱里,只是每年,母亲都忘了给自己也扯上一身新的。
过了腊月二十,人们会选一天好日子,邻里间约好,一起做豆腐,炸煎豆,头天晚上洗净泡好豆子,豆子是十月打下的新豆,吃好早饭,母亲捏起一颗豆子,如果一捏就面,就算泡好了。母亲就会支使我和哥哥,提上一桶水,带上刷子,先去把石磨洗干净。
我和哥哥总是把水往石磨盘一泼,朝家里喊一声:洗好了!
母亲一手提着一桶豆子,一手提个空桶,往石盘里看:这叫洗好了?懒不死你们!老大,再提桶水来!
懒不死是母亲的口头禅,她已有很多年不说了。
徹底洗过的石磨白得发亮,母亲给我示范怎样用勺子往石磨孔里倒豆子。母亲和哥哥推磨,白白的豆浆像牛奶一样从石磨里渗出,汇进石槽,流向木桶。
邻居陆续来了,她们会换下哥哥和我,帮着母亲一起把剩下的豆子磨完。邻居们一起打帮磨好豆子。
豆子洗去豆渣,大柴锅里烧开,这就是新鲜的豆浆了!打出一小盆,加上多多的糖,给我们这几个小馋猫喝。
豆浆点好石膏倒入豆腐框中,上面压个大石头,等水压干,豆腐就成型了。
简单的吃午饭,母亲把山茶仔油倒入锅里,豆腐切成小方块,先放热水里煮会,再沥干水倒入油锅,白白的豆腐慢慢变成金黄色,中间空心,外皮酥脆,第一锅出来,母亲要先给灶神上一碗,给祠堂里的祖先上一碗。然后就会装一大盘放在前庭的饭桌上,平时蒸饭的小钢锅里,温着一壶糯米酒,只要门口有人经过了,妈妈就会大声喊:来食煎豆,来来来,莫客气!如果别人不进来,她必然是要放了手里的活,去拉进来的。滚烫的酒,酥脆的煎豆,香酥的,也是刚从油锅里炸好的花生米。
寒冷的冬日,我在灶下看着火,母亲炸好一锅又一锅的吃食,对每一个家门路过的人大声招呼,笑容明媚。
笑容明媚的母亲,已有十个年头没在老家过了,城里的锅太小,煎豆都是去外面买,那些关于过年的味道,只能留在记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