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叫“enjoy吧”,在望京。这个酒吧是莱美种草很久的,说是每周末都有摇滚、民谣演出。从来没去过酒吧、从来没看过酒吧演出的莱美早就想去了,这次周末,就约着灿灿和袁圆一起,正好春夏也加入,人多力量大,对于第一次去酒吧的小女生,就应该这样成帮结队。
这基本上也是袁圆、春夏和莱美第一次在北京“正式”出门。灿灿倒是习以为常,因为她的职业是摄影师,出门前自己要先化好妆,再出去面对客户。
女孩们的熟悉是迅速的、热闹的、猛烈的。这才半天的时间,春夏已经跟她们打成一片,地铁上,从交谈家乡美食到分享初恋经历,再到理想男友的类型,在白天逐渐隐退,黑夜逐渐到来的这一刻,女孩儿们彼此熟悉了。
“那个站在门口抽烟的男生好帅。”春夏拉住袁园和莱美,小声地说。
“哪个?”正在低头看导航的莱美,眼睛还没有从地图上挪开,手指着男生站立的方向,“就是这里了。”
抽烟的男生压根没有把这四个女孩儿放在眼里,他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特别,只是烟圈从他嘴巴里吐出来,映着灯光,刚好把他冷峻的侧脸映衬的非常完美。
借着灯光,莱美扫了一眼,同样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四个女孩就这样走进了enjoy吧。
门口摆了两张桌子,桌子后面坐了两个人,这是检票和现场买票的地方。她们四个女孩儿由莱美统一买了票,换回来四个手环,每个人取一个戴在手腕上。这是一个非常西式的酒吧,昏黄的灯光给环境涂上了一层暧昧的味道,今天人很多,大概都在期待接下来的摇滚演出。灿灿不是第一次来酒吧,她更自在些。而春夏相对拘谨,但是一想到化了妆,便也自如起来。袁园拉着莱美走到了吧台,想要用刚才的优惠券买点喝的。结果一看价格,连喝水的欲望都没有了。
“真贵!”袁园悄悄对莱美说,这时候灯光暗下来,原本四处分散的人也聚拢起来,“演出要开始了?”袁圆正转头跟莱美说,就被莱美拉进了人群中。
这时候,从楼上走下来五个人,他们就是今天要表演的乐队。他们走到舞台上,忙着调音试音。看投影上介绍,这支乐队叫“Superdry”,由五个风格迥异的大男孩组成。其中主唱戴一巨大的圆框眼镜,左耳戴一精致圆环,白上衣牛仔裤,脚蹬一双vans帆布鞋;键盘手反戴鸭舌帽,嘴角一小嘬胡子很是可爱;吉他手一头金色的头发非常亮眼,白色挎肩小背心将训练好的肌肉展示的一览无余;贝斯手像个小大人,刘海儿长得遮住了半边脸;只有鼓手看上去最低调,像一个刚吃过饭来溜场子的大哥哥。
莱美这次注意到了,主唱叫林柯。“这不是刚才在门口抽烟的那个帅哥吗?”灿灿说道,可不是,就是他。
台上调音大概用了五分钟,接着舞台上的灯光暗了,林柯一声嘶吼:“Superdry”,全场尖叫声和乐器声一起迸发出来,春夏注意到,前排几个姑娘都疯狂的摆动着身体,头发被甩的飞扬。一曲接着一曲,都是英文歌,虽然听不太懂歌词,但是大家都很入神。没人注意到莱美的眼里突然有了光,这光不是舞台上的光,而是一种从心散发出的,是希望、心动,是喜欢。
莱美完全沉浸在音乐里,准确的说,是莱美的目光死死的锁在林柯身上,这个在台下看着并不起眼的男孩,一登上舞台就完全变了一个人。这种变化冲击着莱美,让她找到了一种强烈的活着的感觉。从来没有人给她这样的体验,简直给她打开了一个新世界的大门。
林柯他们一连唱了十首歌,末了,给现场粉丝单独来了一曲high爆的音乐,林柯没有唱,他拿着话筒杆疯狂的摆动身体,与站在台下的粉丝互动,在极尽身体本能的摇摆和音乐的撞击之后,音乐倏然而停,将回响深深的印刻在每个粉丝的脑海中。
莱美愣在那里了,但随即莱美跑向吧台,快速的问了工作人员几个问题,又回到了春夏她们身边。
“真带劲!”袁园仍在手舞足蹈,她好像被点燃了,刚才的燃烧还没结束,她停不下来。
灿灿注意到莱美刚才去了吧台,她问:“莱美,你刚去干嘛了?”
“我问他们都什么时候来演出呢。”莱美说,“让我关注了一个微信公号,说是有活动会在上面通知。”
“太机智了!”春夏把手搭在莱美的肩膀上,夸赞道。
莱美的目光仍然在他们身上。演出虽然结束了,但是他们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在舞台上收拾乐器。林柯呢,站在旁边,身边有四五个女孩子围着,递水送花什么的,以莱美的直觉,她判断,里面并没有他女朋友,也就是说,现在林柯有没有女朋友,对于莱美来说,还是个未解之谜。
其实莱美刚才去吧台,除了问演出信息,还问道了他们的微博。莱美对林柯,充满了好感。从来没有喜欢对象的莱美,破天荒的将林柯列在了预备喜欢的名单里。
“我们等会再走呗。”莱美说,她还要再看会儿,准备的说,是再看会儿林柯。
她们选了一个角落坐下,这个角落刚好能够看到林柯,莱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虽然被袁园嘲笑“花痴”,但她仍然乐死不疲。酒吧对另外她们仨其实并没有什么吸引力了,于是就都在玩手机。
“呀,来活了。”灿灿说道。灿灿的工作是摄影,在一个摄影工作室工作。谈不上是自由职业,但是自由度挺大的,主要取决于什么时候有客户。刚刚她接到老板的信息,说是周一早上去高碑店摄影棚拍摄。高碑店位于北京的东边,五环开外了,虽然那边像极了农村,但是就在那些低低矮矮的建筑里,有一个接一个的拍摄场地。好多明星的工作室都在那边呢,虽然明星看上去光鲜亮丽的,但是工作的地方都偏远着呢,毕竟总得找人少地便宜的地方呀。
“真好。”袁园羡慕道,她都来公司实习一周了,但是基本上每天没什么工作。带她的直接主管休年假去了,没人给她安排工作,她每天就在公司里转啊转,好的是认识了几个程序员。袁园生性自在热闹,爱逗程序员,和几个程序员成了好朋友。“听说我的主管下周三才回来,白拿了一周的工资我很忐忑。”
“你不是在百度实习吗?”春夏问,“百度那么大,竟然没人给你安排工作。”
“百度虽然很大,但是没人愿意多管一个实习生啊。”袁园趴在桌子上,百无聊赖。
“不知道我的实习怎么样。”春夏说,“不过也就是采访写稿,学长学姐都是这样过来的。”
“春夏实习的是记者吗?”灿灿问。
“是啊,就是最苦逼的职业。”春夏说。
“好了,不看了!”莱美突然转头说道,只见舞台上的灯都熄灭了,林柯他们上楼了。“我们回去还是继续玩一会儿?”
“回去吧,晚了就没地铁了。”袁园说。
“我说莱美,你是不是看上那个主唱了?”在回去的路上,袁园问。
“我正在看上他的路上。现在我只是看上他的舞台表现力,谁知道他生活中怎么样,我得调查一下,再做决定。”莱美说。
“哈哈,莱美说什么都一套一套的,我差点被你说服了。”灿灿说,“可是喜欢这件事情,不能分这么清的。”
“一看就是没有谈过恋爱的。”春夏也不忘补刀。
“好嘛好嘛,人家就是还没有谈过恋爱,所以才要谨慎一些啊。如果我评估后仍然喜欢他,那我就去追他怎么样?”莱美倒着走在路上,歪着头对她们说。
“好啊,我赞同你去追他。”袁园说,“趁着二十多岁赶紧去表白,要不然过了这个年纪,遇到再喜欢的人都没有勇气了。”
“咦,我们四个都是单身吗?”灿灿问。
“不,除了你我们都是单身。”莱美说道,“前几天我看到一个小帅哥送你回家的,你可不要狡辩。”
“哪有。他比我小四岁,比你们都小一岁呢,我下不去手。”灿灿说。
“哎,不知道我的前男友有没有想我。”袁园突然仰天长叹,“都过去21天了,我怎么还没忘记他?”
“一个失恋,一个被单恋,一个暗恋。”春夏总结道,“还是我好,自己一个,就爱自己。”
“话说太早,万一遇到一个人,你就完蛋了。”袁园做出张牙舞爪的表情,但是春夏并不吃这一套。
“敢不敢三十岁前都单身?”春夏问。这是春夏一直以来的想法,也是她第一次对外宣称自己的想法。这有什么,难道有比自由更重要的事情吗?
“三十岁?疯了吧?”袁园一听三十岁,立马不行了,“三十岁我都结婚生子了。”
“三十岁,我妈也叫我嫁人了。”莱美说。
“我还差五年就三十了,看我现在被催的,不想回家就是不想被带着各处相亲。”灿灿说。
“你们不敢,我可敢!”春夏说,“我给自己约定,三十岁前不谈恋爱,先过好自己的生活,如果实在遇到喜欢的不行的那种,那就缓一缓。”春夏说这话的表情异常天真,简直就有点不知天高地厚。
“神人!我现在就要看看谁能打破你的规矩了。”袁园说道。
春夏扬起这张青春的脸,她满不在乎。恋爱婚姻对她来说一点吸引力也没有,从她记事起爸妈就各种吵架,她经常缩在自己的屋子里,画画、玩贴纸,那时候她脑海里就留下了一个不可磨灭的认知“自己永远不会跟自己吵架”,所以她更喜欢一个人。换句话说,她可能还没有办法接受亲密关系。
“不过有一件事确实给我很大的冲击,导致我现在还没有完全消化掉。”莱美说。
“大学跟我玩得最好的朋友,前几天由家里安排相亲,对方竟然是一个三十岁的秃顶老男人!”莱美有点气愤道,“我朋友貌美如花,才二十二岁呢,就跟这么个男人结婚了。哎。!”
“听说那个男的开了一家公司,可以安排她在公司实习,喜欢工作的话就直接留下来,不喜欢工作的话,可以舒舒服服当老板娘。”
“让我更气愤的是,她跟我说的时候,竟然带有点炫耀的意思。她说那个男的也很喜欢她,愿意在房产证上加上她的名字。她还说女孩子最后都要找个好男人的,与其现在东挑西挑,还不如赶紧找个经济实力雄厚的,这样的男人既能帮自己实现梦想,也能给自己好的生活,一箭双雕,而且这是年轻女孩子才有的本事。”
“我擦嘞,这跟我三观完全不合啊,她还说结婚的时候请我去当伴娘,可我不想去好不好,我可不想看那个秃顶老男人。”莱美愤愤说道,“谁说女孩子就要嫁给有钱的老男人啊,我就要跟又年轻又有趣的男生恋爱,我就要自己工作赚钱,我就要在北京活出个样子来!”
最后一句,“就要在北京活出个样子来”,这话掷地有声,在另外三个女孩子心里扎了根。她们都是从各地来到北京,不祈求飞黄腾达,但至少要寻得一个好的工作,然后成为比之前更好的自己。最后什么样,她们都不知道。但是她们现在达成了一个共识,就是“坚决不嫁给老男人”。
“对了,春夏,我得提醒你。”袁园说,“你一定不要觉得惊讶,我们二房东,就是住在主卧的情侣,他们每周末都要啪啪啪,所以有声音你也不要大惊小怪。我们都习惯了。”
莱美和灿灿一起点点头,“看样子非常扰乱民生啊。”春夏开玩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