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十八楼的窗边望着远方出神:连绵的小山在雾蒙蒙的天气里看不真切,只是一个简单的轮廓而已。山上有不少发电用的白色风车,晴日看得清楚,恰似在向我挥手致意,而今天只能隐约看得见三两片风叶慢悠悠转动着。再往远处,天与地便连接在了一起,隔断了视野。忽而想起一首近代小诗,大意是:或许那些望不见的,到不了的,就是远方。
打开窗,让风进来。这风也是从远方来的吧,或许旅途劳顿,有气无力地吹在我脸上,虽然天已变凉,它却是温柔的,像情人的手。不禁闭上眼,享受起这风的爱抚了,它夹着几分海腥气,有些湿润,这充斥着生活味道的风,把我的心带向了远方。
小时候,特别渴望长大,赶紧离开家,离开父母整日里喋喋不休的唠叨,去远方,让父母望不见,找不到,独享那份自在的时光。可如今真的长大了,把生活扛到肩上,却又特别想回到小时候,回到那个与父母长相厮守的岁月。时光荏苒,流年难再,每个时期的我们都有每个时期里属于自己的远方吧。前段时间,与友人聊天,他言语间竟透露出无限悲凉,我不知道如何劝慰他。他说,“生活挺难的”。短短的五个字,一下子把我们学生时代天之骄子舍我其谁的豪情壮志撕得粉碎。他的心里有个远方横亘在那里,他无法抵达。这个远方是他的梦想,而现实,是捆住他手脚的镣铐,他无法挣脱。
有些人的远方对另一些人来说可能只有一步之遥,可就是这一步之遥很多人走了一辈子也走不完。而另一种情形是,很多人苦苦追寻一辈子而不得的,往往某些人却与生俱来。我这里并非羡慕那些生来就有得天独厚优越条件的人,或许他们永远也体会不到那种披荆斩棘、跋山涉水的苦心人经历种种磨难,终于到达自己人生顶峰所获得的成就与自信的喜悦。而是,我相信,凡是存在的必定合理,既不怨天尤人,也不妄自菲薄。只要勇敢走出第一步,即便天涯也咫尺。
关了窗,把风隔在外面,嘈杂声顿时听不见了,只我一人在空荡荡的房间里,任思绪漫游于只属于我的远方。我的双眼依然望着远处朦胧的山峦,我知道,那所谓的远方其实并不遥远,甚至触手可及。我渴望着跨过山和大海,也渴望穿过人山人海,去奋力跑向远方,我相信,那远方必定是花开遍野,莺飞草长……
以前的自己总是习惯去幻想,却很少真正迈步出发。时光静静流淌,可那颗渴望远行的心依然不安地跳动着。于是我又朝着那远方动情地望了又望,几只黑点般的飞鸟在这朦胧的苍穹间自由飞翔。于是,我迅速停止观望。去宿舍柜子取出很久以前就整理好的行囊,背上,奔向了那魂牵梦萦的远方。当自己真正的走在路上,才发现原来出发可以这么简单、洒脱、明亮。
我漫无目的地走着,曾经透过窗看到的景色也逐渐清晰地展现到了我眼前,我迷醉着,脚步越来越轻盈,风中嗅得到一阵清香。白色风车还像往常一样向我招着手,阳光也终于透过云雾洒下了光芒,几片散漫的闲云在空中随着风飘荡,道旁几株白杨,用绿色抵抗着深秋的萧飒,一阵风过,几片枯叶离开了枝桠,落到它们深恋着的盘踞的老树根上。有人会为落叶伤感,而我却认定那是欢歌。它打着旋儿落下,奔赴的何尝不是自己从出生那一刻起就惦念着的远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