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的最后一天，拖延症晚期终于开始写这个烂尾的 “下篇” 了。整个珍珠港历史纪念馆（Pearl Harbor Historic Sites）除了密苏里号和在 “偷袭珍珠港” 里面被击沉的亚利桑那号之外，还有鲍芬(弓鳍鱼) 潜艇 (USS Bowfin)
美国二战里面潜艇的名字都是用鱼命名的。比如 Billfish (长嘴鱼), Tang (刺尾鲷), Wahoo (沙氏刺鮁)
Bowfin 意思是弓鳍鱼，是生活在五大湖和密西西比河流域里的一种鱼，性情凶猛，贪食，
而且可以在低含氧量的水域里生存，能适应各种严酷环境。用它来命名一艘潜艇再合适不过了。弓鳍鱼号是在 1942年12月7日，珍珠港遇袭整一周年的日子开始服役的，所以外号 “珍珠港复仇者”。
她总共出海作战 (patrol) 9次，仅有一人受了轻伤。比较有意思的是博物馆把她的每次出海都写的很详细，还附上了地图，很直观，其中不乏精彩的故事。
首先展示的是她的舰旗：
代表了她的彪炳战功，比如击沉/击伤多少艘军舰/运输舰，获得过什么勋章。其中比较特别的是一艘法国舰和一个 “码头 + 起重机吊臂 + 校车” 的勋章，后边会讲到。
弓鳍鱼号的第一次出海(8/25/1943 - 10/10/1943) 就挺有趣，是去菲律宾和当地的游击队(guerrilla)碰头，一方面提供补给，主要还是营救被击落的飞行员。
这点不得不说美军做的还是很好的。基本上会对每个跳伞的或者逃脱的飞行员或战俘全力以赴实施营救。
被营救的飞行员之一，Grashio, Samuel 是从 “巴丹死亡行军” 途中逃脱的。关于这次行军，我在 “上篇” 中也有提到。 值得一提的是老布什就是二战飞行员，被击落后由美军潜艇 长须鲸号 (USS Finback) 营救。还有当时的视频呢：
反观日本，不仅基本不营救飞行员或战俘(估计也没能力)，还搞什么神风特攻队，逼飞行员去送命，真是十分的蔑视生命，惨无人道。更令人发指的是日军的虐杀战俘和屠杀群众的行为。据说老布什的战友们就他一个人得救了，其余8人名副其实的被日军煮着吃了，因为当时日军补给跟不上。华盛顿把这个情况一直对烈士家属隐瞒，怕他们受不了打击，直到最近才揭秘。(摘自《我的夏威夷——当东方遇上西方》by 新华社记者、作家 杜白羽)
营救完后，弓鳍鱼号还和她的 “姐妹” 长嘴鱼号联手，袭击了日军的运输队，击沉了日舰 霧島丸 （KIRISHIMA MARU）。
霧島(Kirishima) 是日本鹿儿岛县的一个城市，以温泉著名。丸(Maru) 是日本船名。
第二次出海 (11/1/1943 - 12/9/1943) ，弓鳍鱼号在 西里伯斯海(Celebes Sea) 和 望加锡海峡(Makassar Strait) 都发生过战斗，并于11月26日击沉一艘 5000吨 排水量的法国货船，这艘货船后来证明是被日军劫持的。这就是舰旗上法国国旗的含义。
11月28日，弓鳍鱼号又配合她的 “好姐妹” 长嘴鱼号，袭击了日本海上运输队。战斗相当激烈，弓鳍鱼号在击沉两艘护航舰后，被第三艘护航舰击伤，无法下潜。而在第三艘护航舰扑过来想要彻底击沉弓鳍鱼号的时候，全舰将士精诚合作，在千钧一发之际发射了两枚鱼雷，将来舰击沉。然后失去下潜能力的弓鳍鱼号火速撤出战场，退回了澳大利亚珀斯(Perth)市附近的费利曼图(Fremantle)军港。
话说在这场恶战之前的两周左右，“好姐妹” 长嘴鱼号上发生了惊心动魄的一幕，这里必须要跳过去着重讲述。
1943年11月11日，望加锡海峡(Makassar Strait) 。我们的主人公 查理上尉(Captain Charlie Rush, USN (Ret.)) 所在的长嘴鱼号碰上了日军驱逐舰。
他提醒当时的舰长 小卢卡斯（Frederic Lucas Jr.）“我们被发现了，应该马上下潜！” 但舰长坚持认为他们没有被发现，直到日舰对其展开激烈的深水炸弹攻击。长嘴鱼号开始夺命狂奔，左躲右闪。但日舰依然穷追不舍，而且此时追击的日舰已经有三艘。在遭遇另一波密集的深水炸弹攻击后，查理发现康宁塔里(Conning Tower, 潜艇指挥室）好像没有了反应。他奋力爬进指挥室，结果发现舰长和另外两位副官被吓破了胆，躺在地上胡言乱语：“我们死定了，我们死定了”。 查理果断地剥夺了舰长的指挥权，改由他来指挥。他发现无论他们怎么躲闪，三艘日舰总是跟的很紧。于是他猜到 长嘴鱼号 一定是被打漏油了，日舰是靠油迹跟踪他们的。于是他以尽可能小的动作，转了一个 “威廉姆森圈” (Williamson turn)
即先右转45°，接着左转270°，最后右转45°，完成一个180°的转向。他尽可能地转的小一些，让日舰没有察觉。接着他把以前的操作取反(顺序和方向同时取反)，完美地按原路向回开，甩掉了日舰的追击。接着又在水下躲了4个小时，直到夜幕降临才成功逃离。(采访在这里)。得救后，查理和小卢卡斯有了个君子协定，查理不把小卢卡斯的 “畏战” 公开，小卢卡斯自愿辞去舰长职务。58年后，小卢卡斯已经过世，查理才对世人讲述了这个惊险的故事。
而故事中的另一位重要任务是查理的好朋友好战友 兰德里克 （John D. Rendernick）。他是船上的电机工程师，正是他的及时抢修，才让长嘴鱼号及时恢复了电力和动能，为脱险创造了基本条件。2004年夏威夷珍珠港新落成的 破坏控制训练营（Damage Control Wet Trainer）以他的名字命名：
可见工程师的重要性。兰德里克在生死存亡的关头，沉着冷静，奋力抢修，他和查理一起，拯救了全船131条生命，可敬可佩。
故事说回到我们的主角 弓鳍鱼号 上。第三次出海她带上了海军少将 RADM Ralph Christie 到前线视察
话说这位少将颜值确实可以~！
第四次出海差点被日舰用钩子把她从海底拉出来。船员们描述铁钩划过船体的声音，“好像指甲抓过黑板”，“像魔鬼的嚎叫”。第七次出海又是搭救跳伞的飞行员。第八次是用刚刚装配的最先进的长波声呐 (FM Sonar) 去津軽海峡（Tsugaru Strait）扫雷。
地图上可以看出，这时美军已经逼近日本本土了。
比较值得一提的是第六次出海，在冲绳以东200英里的 南大東島（Minami Daito Jima），弓鳍鱼号近岸用鱼雷炸毁了一个码头，上面有一个起重机吊臂和一辆校车。这就是舰旗上 “码头 + 起重机吊臂 + 校车” 勋章的由来
而在那附近，弓鳍鱼号又击沉了 対馬丸 （Tsushima Maru）运输船。和 霧島丸 类似，対馬丸 用日本的地名 “对马海峡” 命名
让人痛心的是，対馬丸上运载有780名小学生。由于日本的节节败退，他们正准备把这些小学生从冲绳运送回鹿儿岛。日本政府一如既往的野蛮和残忍，他们下达 “封口令” (gag order) ，不许遇难者家属发声。估计是怕引起民愤，扰乱统治。
在潜艇内参观的感受就是空间狭小，而且当时的鱼雷武器经常出故障，打不响，浮不起是常态。
而在潜艇外的广场上，我们也算是又一次见识了日本人的丧心病狂。有一种叫 “回天” (Kaiten) 的鱼雷，是当时真正的 “自动驾驶” (self-driving)。就是有一个人坐在里面，驾驶着鱼雷和敌舰同归于尽。
据说这种鱼雷的灵感来源于 神风特攻队。但对于穷途末路的日本，依然是回天乏术。史料记载，他们击沉的美军舰艇数量有限，主要是自身的技术故障太多。
但这种蔑视生命的行为在任何时候都应该被唾弃。
潜艇外面的广场上记录了美军潜艇对胜利作出的贡献，他们被称为 “无声的报国” （Silent Service）。大约24%的潜艇官兵为国捐躯，英文表达很委婉，叫作 “开始了永恒的航行” （on eternal patrol）。类似于中文的 “长眠于此” 或 “深海长眠”。
至此， 珍珠港 的历史景点就全部描述完了。体会就是战争对于任何一方都是伤痛。希望各国能宽容，谅解，理性地处理国际事务，不要再走战争这条极端道路了。
大明公雌
2018年12月31日 于 加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