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妆余罪:我是只金丝雀

我叫叶兰心,三岁的时候,奶奶带我上街看花灯,我被人贩子用一串冰糖葫芦拐走,卖给了我现在的养父。

我的养父是一家酒吧的老板,小时候我只知道每天都有很多身上纹着张牙舞爪的图案、穿着破洞牛仔裤的年轻人来找他,对他十分恭敬。后来我才渐渐知道,他还有一个身份,是安县最拉风的黑社会“归义帮”的老大,人称“叶老虎”。

叶老虎孑然一身,没有妻儿,但他有很多的女人。这些女人很漂亮,打扮得也很妖冶,穿着暴露的裙子,出入酒吧,有时候在台上卖唱,唱完就走,也有时候留下来,陪叶老虎睡觉。

但她们通常都像走马灯一样换人,我见过的在叶老虎身边时间最长的,也不过就是两三个月。

对女人,叶老虎并不是长情的人,而且他脾气大,对女人很粗鲁。大多数陪他睡过觉的女人身上都有伤,但也许是因为他出手阔绰,所以她们依然愿意围在他身边争宠,并乐此不疲。

我也亲眼见过他打人,曾经有一次不知道是谁送了一个姑娘过来,说是没开苞的,那时候的我不懂什么叫开苞,但是看着那个比我大不了几岁的姑娘因为反抗而被打得遍体鳞伤扔出去,连容貌都毁了,幼小的我对叶老虎开始生出一种莫名的恐惧。

叶老虎打人的时候不避我,但他从不打我,他说,我是他的小公主。

他对我很好,给我买很多漂亮的衣服鞋子,把我打扮得当真像一个小公主。然后他送我到很贵的私立学校去上学,还请了老师教我学舞蹈和钢琴,让我从小接受最好的教育。

但他对我要求很严格,他不许我到外面去玩,除了学校跟家,我哪儿都不能去。他给我讲很多小孩被坏人抓走打死的故事,说外面会有很多的坏人,怕我还没有能力分辨。年幼的我信以为真,于是从小就乖巧地听他的话。

所以直到小学毕业,我从来没有参加过同学的聚会,没有参加学校的party,更没有独自出过门。

叶老虎太过于宝贝我,他派人每天跟着我,肆无忌惮的跟着进入学校,每天负责接送我回家。我的同学因为害怕那些人咄咄的目光而不敢靠近我,所以我没有朋友,甚至几乎没怎么跟同学说过话。

在同学羡慕跟嫉妒的眼光下,我是学校最威风的学生,连老师甚至校长都不能把我怎么样,因为他们谁也不想惹着叶老虎。

平时只要没什么特别大的事情,叶老虎都要求我呆在他身边,跟着他,看他处理归义帮的事情。

他会牵着我的小手乐呵呵地给别人介绍,说这是他的小公主,那个时候,他看起来还真的挺像一个慈父的。

他喜欢抱着我,尤其喜欢用胡子扎我。他脸上的大刀疤很狰狞,往往让人看了就觉得恐惧,我小的时候却不怕他,因为只要我听话,他从不对我凶。

但是偶尔的,如果我对他的意思哪怕是有一丁点儿的忤逆,都会受到他的惩罚。他并没有打过我,也不骂我,他只会要我脱光了衣服,站在他的床前,他就像是欣赏艺术品一样地看着我,然后摸我,会从我的脸上开始一直摸到脚。

每当这个时候,他会带着一种奇怪的微笑,脸上的刀疤尤其狰狞,这样的时间有时候一站就是几个小时。

小的时候,我从来不反抗,因为那时候我以为别人的父母也是这样对待自己的女儿的,可当我长到十岁的时候,我开始抗拒。他不喜欢我抗拒,每次抗拒后我会被这么罚站得更久。

他还有个很特别的爱好,就是一有时间就帮我洗脚,很认真的洗,而且是百洗不厌,有时候我一天需要洗上五六次脚。每次洗脚的时候,他的目光都是专注的,特别痴迷。在他心情好的时候,给我洗完脚以后,还会拿着我的脚在他脸上摩挲,甚至抱着我的脚轻轻啃噬。那种感觉很奇怪,但绝对说不上好,几乎每次都让我汗毛倒竖。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开始强烈地反感这种感觉,总想逃离。可不知为什么,每次当我打算付诸行动的时候,叶老虎那张刀疤脸都会像鬼魅一样浮现出来,他打人打得血肉模糊的场面仿佛又一次出现在我眼前,让我浑身战栗不已。

我不敢逃,我怕他会忽然拿那样一张狰狞的面孔对着我,打我。

而且,每天都有好几个人跟着我上下学,我根本逃不出去。退一步说,就算我逃离,整个安县又有哪个地方是他找不到的呢?

后来我找到了暂时逃避的办法,就是玩命地学习。只有我说我要看书学习的时候,叶老虎会稍微放松对我的监管和关注。他喜欢看我拿着一摞一摞的奖状回家,他说女孩子就应该有文化,那样显得有气质。

而学习,也曾一度成为我忘记烦恼的方式,所以我的成绩越来越好,甚至在初中毕业以后,以全校第一名的成绩考入了省重点高中求真一中。

因为安县并没有私立的高中,于是我顺理成章地进入了求真一中读高中。

求真一中以从严治校而闻名,我相信叶老虎即使有本事,也未必能让那些一直跟着我的人继续跟我到求真一中去。所以那时我以为,终于可以结束了,在新的学校,也许我能交到朋友,能和别的女生一样参加同学聚会和party,能和别人一样开心地谈笑。

可我没想到的是,叶老虎比我想象的更有办法。虽然送我去上学的人在帮我报名缴费以后就回去了,但,我前脚刚迈进教室,就有两个男生走到我面前。

一个高大魁梧,留着板寸头,浓眉大眼,另一个略矮一点,还长着一张稚气未脱的娃娃脸。

那个高个子的男生说,我叫苏正烨,他叫刘天诚,和你同班,叶老板叫我们来跟着你。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我完全能够预知,在叶老虎的安排下,他们将成为我新的跟班,每天,每时每刻地守着我。甚至连我去上厕所,他们都会执著地守在女厕所门口等我出来。

那是我和苏正烨的第一次见面,他只说了一句话,而正是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让我之前的希望都化作了泡影,原来我根本逃不出叶老虎的五指山。


我只好在叶老虎持续的“关爱”下开始了比以前更为艰难的高中生活。我的两个跟班,即使是同龄人,但他们严格遵守着叶老虎的命令,每时每刻都严格地盯着我,甚至他们自己也不和其他同学说话。

开学的第二天,我起身去上厕所,苏正烨和刘天诚见我起身,也连忙跟上,可刚看了我一眼,苏正烨就低声骂了一句:“妈蛋!”

刘天诚伸手一把拉住我,脸刷的一下就红了,说话也结结巴巴的:“大……大小姐,你……你裤子……”

跟着我的人一向都叫我大小姐,是叶老虎命令的。

我诧异地回头一看,也吓了一大跳,浅蓝色的校服裤子上殷红的一大片血迹。

我并没有受伤啊!

但很快我就反应过来了,我想起来这是女孩子的正常生理现象。

可是,生物书上只解释了这是怎么回事,并没有说要怎么处理。我吓得不知所措,连忙缩回了自己的座位,靠墙坐着,动都不敢再动一下。

苏正烨看着我惊慌失措的样子,又低声骂了一句什么,转身就走出了教室。

等他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包东西塞给我,我那时候根本没有用过卫生巾,当然也就不知道怎么用,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教室里众目睽睽之下,苏正烨咬牙骂了一句“操!”,低头拉着我飞快地跑到走廊里,然后看着自己的脚尖低声给我讲了用法,这才送我去上厕所,让我换上。

但我的校服裤子还是好大一片血迹,特别明显,走到哪里都有好多人对我指指点点。苏正烨跟在我后面走了几步,忽然就把他的T恤脱了下来,围在我的腰上,打了个结系上。

九月初天气还很热,他上学时没穿外套,所以整个下午都打着赤膊,还被老师狠狠地训了一顿。

放学回到酒吧,我正准备开始写作业,门上忽然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我知道那是叶老虎。我的房门,即使从里面反锁,叶老虎的钥匙也能打开。

叶老虎眯着眼睛走进来,他身后的一个小弟手里端着装满水的木盆和毛巾,恭恭敬敬地放在我面前的地上,而叶老虎带着几分痴迷,对我咧嘴笑了起来:“我的小公主,该洗脚了!”

一想到又要忍受那样的折磨,我就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跳起来,瑟缩着往后退:“我……我还要写作业……”

“洗完脚再写。”叶老虎不由分说地蹲下来,抓住我的小腿,一把把我脚上的鞋子给脱掉了。

我浑身颤抖,看着他给我脱去袜子,把我的脚按到温水里,然后满意地在我的小腿上捏了一把,开始专注地给我洗脚。

也许是因为那天月经初潮,本身就情绪波动大,当他再一次拿着我的脚放到嘴里咬噬的时候,那种令我恶心和恐惧的感觉排山倒海地袭来,我竟然不知哪来的勇气,胆大包天地一脚踢在了叶老虎满是胡茬的下巴上。

“妈的,反了你!”叶老虎大怒,一手拽住我的胳膊,把我拖到面前,另一只手扬手就是一个大耳光扇过来,扇得我眼冒金星,耳朵嗡嗡作响。

这是他第一次对我发这么大的火,第一次动手打我,我从他的脸上看到他打别的女人时一样的暴虐和残忍。

这一刻他不再是一个慈父,我开始隐隐约约地明白,那些被当作小公主来宠爱的日子已经一去不返。

那时我还没有想过,叶老虎从来都不是一个慈善家,也许从他收养我的那天开始,这种命运其实就已经注定。

我愣了一瞬,视线对上他脸上的刀疤,分明感觉到那种山雨欲来的恐怖,我不敢停留,光着脚,撒腿就从房间里跑了出去。

我无处可去,穿过酒吧灯光下摇头晃脑的客人,一头扎进了苏正烨的房间,把门给反锁了,惊魂未定地把身子抵在了门上。

苏正烨好像是刚洗完澡,身上只穿了一条三角裤,看见是我,赶紧背过身去,手忙脚乱地套上裤子,问我:“大小姐,怎么了?”

我说不出话来,也不知道怎么来解释这件事,只能紧紧地把后背贴在门上,结结巴巴地哀求他:“求你……求你不要开门……”

在这家名为“芭比士多”的酒吧里,能惊吓到我的人,苏正烨当然猜得到,只有叶老虎一个。

他皱着眉头问我:“叶老板打你了?”

我咬着嘴唇,浑身颤抖地点头,又摇头,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我跑进来的时候大概有很多人都看见了,我躲不了多久,果然很快房门就被敲响了。我无助地看着苏正烨,我知道他也是叶老虎手下的小弟,也许他马上就会把我交出去,那时不知道叶老虎又会怎么对我。

这时我听见叶老虎在门外骂骂咧咧,叫苏正烨开门。我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里,浑身颤抖得像一片秋风中的落叶,眼泪扑簌扑簌地掉了下来。

苏正烨狐疑地看看我,果然走过去拧开了锁。

我吓得躲在了门后,叶老虎走进来,这时他脸上的刀疤格外的吓人。他正要像拎小鸡一样把我从门后拎出来,苏正烨忽然挡在了我面前。他在叶老虎耳边说了句什么,叶老虎的脸色忽然就奇异地温和起来。

“哟,敢反抗老子了,原来是长~大~了~啊!”

那句“长大了”从他嘴里说出来,有种说不出的暧昧,让我听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但叶老虎好像是打算暂时放过我了,他神色缓和了许多,朝我伸出了手:“今天不想洗就算了吧,走,回去。”

我还是觉得害怕,胆战心惊地往苏正烨身后躲了躲,小声说道:“我……今晚就睡这。”

叶老虎的眼睛眯了眯,露出一抹危险的光,这时的他可怕极了,真的就像一只会吃人的老虎。但不知为什么,他竟没有发火,而是用这样森冷如刀的眼神把苏正烨从头到脚打量了好几遍,然后交待了一句:“照顾好大小姐。”

苏正烨低着头答应了一声,叶老虎便把目光转向我,目光依然森冷,脸上却带着奇异的温情,让我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也许是我手足无措的样子让他觉得有意思,他忽然就龇着大金牙笑了:“好,很好,再过一个多月,就是我的小公主十六岁生日了,到时候,要好好热闹热闹,一定叫你终身难忘——”


叶老虎对自己的权威十分有自信,所以即使苏正烨已经十七岁,他依然能放心地让我睡在苏正烨的房间里,并且让他每天都跟着我,照顾我。很多年后我回忆起十五岁的这一年,我想,最终害了叶老虎的,也许就是他盲目的自信与自大。

他指指床,“你先睡吧。”

屋里只有一张床,好在那床还算宽敞,我慢腾腾地爬上去,抱着被子靠墙躺着,苏正烨坐在床边陪我聊天。

聊了一会儿,夜已经深了,连酒吧都开始慢慢安静下来,苏正烨关了灯:“睡吧,你……那个,好好休息。”

我闭上眼睛,可大概是刚才注意力都在聊天上头,这回真要睡觉了,才觉得小腹胀痛得难受,几乎没法睡着。

苏正烨觉察到我一直在翻身,又把自己缩成了一团,他伸手碰了一下我的手,“傻吧你,冷也不会说?”

“我身上热,给你暖暖。”他忽然把我拉入怀中,让我背对着他,靠着他结实的胸膛。隔着一层薄薄的睡衣,他把温热的手掌贴在了我的小腹上。

至少在那一刻,我感受到从他身上传递来的温暖,让我安心。

醒来的时候苏正烨已经不在房间里,我简单地洗漱了,想出去找个僻静的位置吃早餐。

白天酒吧不开张,没什么人,只有归义帮的几个小弟三三两两坐着胡侃。

今天的气氛有些奇怪,见我走进来,他们粗鲁而刺耳的笑声忽然停滞了一瞬,又响起一阵不太和谐的嘘声,所有人的目光好像都齐刷刷地落到了我头上。

一个粗噶的声音响起:“哟,大小姐早啊!”

我认得那是叶老虎手下的亲信,叫乌鸦。

他旁边坐着的一个贼眉鼠眼的光头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目光十分猥琐,涎着脸笑道:“乌鸦,你这不对了,还叫什么大小姐……”他说着把贪婪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嫂子好!”

我低着头,想把他们的声音隔绝在我的世界之外,可是偏偏不能如愿,即使他们稍微压低了声音,但粗俗的笑声还是不断响在我耳边。

“怎么样,就说老大不可能白养着个妞吃饭吧!嘿嘿……”

“你小子打的什么主意老子不知道?告诉你小心点,这个跟她们可不一样,没那么快……”

“着什么急,没胸没屁股,跟柴火鸡似的,起码还得等几年才够味……”

“那可不一定,这年头小丫头片子骚着呢,我跟你们说啊,上个月我泡了个十四岁的嫩妞,那小嘴啊,啧啧……”

刺耳的淫笑不断地钻进我的耳朵,我听得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早餐再也吃不下去,起身往自己房间走去。

还没走多远,就看见叶老虎的一个亲信迎面走过来,那是读初中的时候一直跟着我的人,我正要和他打招呼,只见他冲我咧嘴笑笑,“大嫂!”

我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联想到刚才乌鸦他们几个的话,愣了一会儿,才问道:“你们……为什么忽然都不叫‘大小姐’了?”

他看我一脸认真的样子,脸上浮出一点不怀好意的淫笑:“为什么,等你十六岁生日的时候就知道了,嘿嘿,老大一定会好好地告诉你!”

十六岁生日。

我不知道他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想起昨晚叶老虎说的,等我十六岁生日的时候,要好好热闹热闹,要让我终身难忘。不知为什么,我忽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背脊上莫名地浮起一层细细密密的白毛汗。

这种感觉让我十分难受,就像刚刚吞了一只苍蝇一样恶心。他们粗俗的玩笑,毫不尊重的态度,都让我隐隐地意识到,我不再是被他们保护的小公主,处境已经开始变得危险起来。

我的十六岁,好像成了一道可怕的坎。

我很清楚,我们住的酒吧是叶老虎的,苏正烨也是叶老虎的人,如果叶老虎非要把我怎么样,他应该还是会把我交出来的。我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唯一的办法,就是逃走,永远离开这个地方。

无论是日渐露出恐怖凶残爪牙的叶老虎,还是他手下那群财狼虎豹一样的跟班,都让我觉得恶心和恐惧。

那段日子我经常会做噩梦,梦见自己独自在丛林之中奔跑,被一大群嗜血的野兽和妖魔追赶,最后一脚踏空,被一片无边无际的沼泽慢慢吞没,一点一点地让我窒息。当我惊恐地挣扎,目光落在那群野兽和妖魔的脸上时,就会慢慢看到叶老虎和乌鸦他们的脸孔浮现出来。

可是叶老虎把我看管得那么严,白天有苏正烨和刘天诚两个人跟着,晚上虽然我有自己的房间可以一个人睡,但是酒吧里的夜生活会持续到很晚,几乎通宵都会有人守着外面。

我想,唯一可能找到破绽的地方,也许是我房里洗手间的窗户,很高,但是没有安防护栏。

我的房间在三楼的一个角落,后面是一条狭窄的巷子,平时人并不多。我站在窗口向下张望,可能有十米高,直接跳下去肯定摔得不轻,必须得想个办法。

一整个白天我都“乖乖”地待在自己的房间里,不时地往窗外张望,我在思考溜下去的方法。

拜叶老虎曾经给我请过舞蹈老师,我的身体柔韧度不错,手臂也有一点力气。如果把床单撕成条系在腰上,从窗户攀下去,应该是可行的办法。

白天酒吧里没事,闲人太多,等到晚上他们都去忙了,月黑风高,那就是我溜走的好时机。

好不容易等到天黑了,酒吧开始喧闹起来,叶老虎的那些手下也都开始忙碌起来了,我把门反锁起来,然后把床单剪成条状系在一起,拧成一根粗绳子,用力拉了一下试试强度,就进了洗手间。

我在同龄人中身材算高挑的,但我很瘦,并不重。只要把另一头固定好,应该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逃出去。

我刚进洗手间,还没拴好绳子呢,就听见门上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

一定是叶老虎!

天啊,怎么办,洗手间的窗户开得太高,我还没拿凳子进来呢,根本爬不上去!我这时候要跑已经来不及,可是就这么出去不知道他又会对我做什么。


叶老虎已经走进来,“小公主?”

我身上像有无数只蚂蚁在爬,急得满头大汗,赶紧把洗手间的门给反锁了,慌慌张张地坐到抽水马桶上,深吸了一口气,稍稍平复了一下情绪,才大声回答:“我在洗手间——”

“你在干什么?”叶老虎的语气显然不善,我透过洗手间门上的毛玻璃可以隐约看到叶老虎的身影已经走到洗手间门口来了。

我四下看看,连忙把那团床单拧成的绳子塞到浴缸后面,小心翼翼地答道:“我……我在上厕所……”

“上厕所?那这是什么?”叶老虎拿着一个金属的东西在洗手间的门上敲了两下,我顿时脑袋轰的一声。天啊,我忘记拿一条新的床单换上了,也忘记把剪刀收起来,这下完蛋了,完蛋了!

果然,叶老虎在外面冷笑了两声,“自己出来还是老子把门踹开?”

洗手间这单薄的门根本经不住他一脚。

我硬着头皮,哆哆嗦嗦地伸手去拧洗手间的门,我手心里全是冷汗,花了好几秒钟才把门拧开。这时叶老虎伸手一把把我拎过去,抬手就是两个耳光,打得我后退两步,腿重重地磕到床脚上,然后身子一歪,噗通一下坐到地上。

“妈的,养不熟的小狼崽子,老子好吃好穿养着,还学会跑了!”叶老虎赶上来又是一脚踢在我腿上,我知道很快会是一大片淤青。

我紧紧地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他没再打我的脸,而是解下了自己的腰带,一下一下往我背上和腿上抽。他那根腰带是牛皮的,特别韧,打一下就是一道红印,不会见血,可是火烧火燎的疼。

叶老虎挡在我前面,防止我再像上次那样跑掉。我无路可逃,瑟缩在墙角。起先我还用手去挡,可是到后来,我的背上已经疼得快要没了知觉,像一只破布口袋一样软瘫在地上,任由他的皮带一下一下地落在我身上。

不知是造的杀孽太多,还是觉得女人的血晦气,总之叶老虎打女人的时候不喜欢见血。大概是我的衬衫开始渗出血痕,叶老虎觉得索然无味,骂了几句粗话,打开门走了出去。走的时候似乎门外有人,他交待了几句什么,就离开了。

有人进来,在屋里走了两圈,不知道在干什么,然后走到我身边。我以为是叶老虎又回来了,我不想抬头,索性让他打死我好了,打死了,我也就不用再担心他还要对我做什么,不用费尽心思地逃跑了。

可他并没有继续打我,而是轻轻地,轻轻地伸出手来,小心翼翼地寻找我身上没有受伤的地方,扶我起来。

他的动作极尽温柔,不,不是叶老虎!

我睁开眼睛,正对上一双眸子,他依然绷着脸,是我的错觉么,我仿佛从他眼里看出了一点点关切,一点点焦急……

是苏正烨。

我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方才挨打的时候都倔强地不肯落泪的我,在看见苏正烨的那个瞬间忽然就哽咽了。

“我带了药膏,给你上点药吧。”

我无力回答,这个时候若还讲究什么男女授受不亲未免也太矫情了些,我闭着眼睛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他小心翼翼地替我脱掉衣服,只剩下内衣裤,让我趴在床上,然后拧了一条毛巾轻轻给我擦拭。

水温正好,我背上被汗水浸得生疼的伤好像轻松了许多。他做得很仔细,擦拭完迅速用柔软的干毛巾吸干,然后拿了药膏,一点一点仔细涂抹。

灼痛的伤处感受到一丝丝清凉,我慢慢感觉到自己活了过来。

他给我上完药,替我拉上被子,就站了起来,“你休息吧。”

这时的我像一只孱弱的小动物,没有安全感。我不知哪来的勇气,忽然抓住他的手,“不走,好吗?”

他微愣,然后轻轻掰开我的手,拍拍我的手背,“我就在门外,有事可以叫我。”

是了,我怎么差点给忘了呢,他到底还是叶老虎的人,只是奉命看守我而已。

很快我就发现,后窗户下面的小巷子里也开始有人把守了。每次我站在窗口向下望的时候,那人就抬头冲我阴森森地龇牙一笑,笑得我寒毛倒竖,再也不敢靠近窗户。

这一条路也被叶老虎封死了。

从这时候开始,叶老虎索性也不再让我去上学,只把我关在屋里养伤。

他开始对我越来越没耐心,也越来越冷酷残暴了。

我想,如果我不能逃出去,早晚有一天我会被他们折磨死,就像叶老虎之前的一些女人一样,受尽折磨以后还可能会被扔给他那些猥琐的手下发泄兽欲。

逃,还是得逃。

叶老虎给我堵上了一扇窗,我得自己想办法再开一扇门。

照目前来看,我有希望打开的唯一的门,就是……苏正烨。

可是,他跟着叶老虎也有好几年了,而且叶老虎也是比较信任他的,要不然也不能让他一个人在这里看着我。苏正烨这家伙是个木头脸,要想感化这根木头……好像难度也并不小于我从后窗户逃离。

怎么办怎么办?

我在屋里转了几个圈,也没想出行之有效的办法来。

我抬手敲了敲门,“苏正烨,我想吃对面那条街吴记的栗子蛋糕,你去给我买吧?”

苏正烨答应了一声,然后吹了声口哨,就有人过来,他直接吩咐道:“大小姐要吃东街吴记的栗子蛋糕。”

我气馁,看来他是不会轻易离开的。我重新回到床上,大声喊他:“苏正烨!”

吱呀一声,他把门拉开一条缝,“什么事?”

我抱着枕头趴在床上,晃荡着两条小腿,带着一点撒娇的意味:“帮我擦药。”

他只好走过来,从兜里摸出药膏盒子。

他的药膏很好,昨天擦了一次,其实已经好很多了。毕竟外伤不多,虽然还是浑身都痛,但并不是那种尖锐的痛,痛着痛着就习惯了。

我撑着身子坐起来,张开胳膊让他帮我脱衣服。他有些无奈,但还是低头一粒一粒帮我解开扣子,脱掉宽松的睡衣,开始给我擦药。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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