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个上午，我的耳根几乎没有再消停过。每一个过来的同事说是谈工作，但几乎每个人都在不经意间提到了骁骁和何莫。而每个人脸上都挂着同一句话：你丫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来祥云九个月，我的工位旁边第一次人流不断，给我个大印，我今天就是领导！

“小林啊！这个事情你就下去安排吧。所有参与人员都通知到位。”

“诶，好的。”

我刚要从经理面前的座椅上起身离开，背着窗户坐在我对面的吴经理犹豫了一下，继续开了口。

“小林啊，上次和你一起的那个女孩儿是你朋友？”

“您说哪个？”我听到吴总问了句与工作毫无瓜葛地问题，刚刚抬起的屁股又坐了下来。

“就是那个……那个……今天好像是……好像是穿了件黄色裙子的那个姑娘？”

我有些诧异地看了眼吴总，又在瞬间收回目光：“哦，您说的何莫啊。没错，她是我的朋友。”我故意在朋友两个字上咬了咬重音。

“哦，上次听你说她能力不错是吧。”吴总坐在那张阔大的老板椅上，手里还拿着份报告，但是我想此刻他的心思应该完全不在那份报告上吧。

“嗯，是的。何莫能力挺好的。”

“这样吧，我这边有个新项目，正好需要个助理，你可以回去问问她愿不愿意过来。”吴总看起来对自己的话不够自信，把身子从松软的座椅里挺了一挺，继续说道，“这个机会还是蛮难得的。我本来想推你的，但是我知道老王刚给你派了个新项目，估计你忙不过来。”

老王？新项目？就我们科长老王给我的那个也能算新项目？我在心里不屑地笑了笑。破项目接手快两个月了，除了每周一次的例会，屁事儿没有。要不然我也不会肆无忌惮的和何莫他们在工作日还浪到后半夜。不过祥云厂像我这样的人，又不是就我一个？每当我想到这一点，我就心安理得起来。

“嗯，是是是。我那新项目刚启动，确实还有点忙。那……我就……回去问问？”

“可以，你去问问，要是愿意，我就帮她调动。”

吴总说完抖了抖手中的报告，端起电脑旁边的水杯，一口嘬着浓到呛鼻的茶水，一边开始假模假样地看着报告。

“好的，好的。”

我走出办公室，感觉嗓子眼好像堵了一块硬物，狠狠地往地上啐了一口。

半年实习期结束时，我就向老王提出过部门内调岗，本来是件挺容易的事儿，结果老王说上面吴总愣是没同意。让我安安心心地先干好手头工作，毕竟刚毕业，心情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很多时候不是我们想选择什么就能如愿以偿，要平常心，要学会接受，同时更要学会坚持。对于吴总的这番“语重心长”的劝诫，我转身就当个屁给放了。我自己都纳闷，毕业才九个月，怎么就变得这么爱放屁，不仅下面爱放，上面也也爱放。

“何莫，今天上午吴总找我谈话来着。”

“嗯，怎么了？”

坐在我对面的骁骁和何莫依然还在互相点评着彼此今天的着装。我觉得这应该是她们今天的主要工作了。原本今天中午我想找个理由搪塞过去，不陪他们吃饭，结果到了饭点，除开继续来八卦的，别说开会、签字，连一封邮件都没有！更何况，这两位姑奶奶就怕全公司的人看不见，手搀手地从我和老梁的科室路过，叫上了我们。来食堂的路上，我和老梁就跟在她俩身后，完全就是一副跟班的模样，却要忍受着路上所有同事火辣辣的目光。

这个点，食堂里早已挤满了人。车间的、实验室的、办公室的，车间刺鼻的汽油味、办公室廉价的香氛味还有食堂油腻腻的怪味，各种气味混合在一起，整个食堂就像是座异味实验室。每次推开食堂门口那扇油腻到用把刀就能刮出二两猪油的玻璃门时，我都恨不得先把自己饿上个三天三夜再来进食。

“吴总提到你了。”我一边把饭盆里的饭菜囫囵扒拉进嘴里，一边头也不抬地说着。

“提到我？为什么？我又不认识他？”

“上次我们一起走时遇见过吴总一次，吴总记住你了。”

“嚯，莫莫可以啊。这一个身影就把老总给拿下了。这算什么？背杀？”老梁在和我们在一起，尤其是当骁骁和何莫在场时，永远都是一副浪骚贱的表情，即便有两秒钟的正经，也会在第三秒原形毕露。

“胡说什么呢？”何莫给老梁抛了个白眼，老梁立马怂了，“他提我干嘛？”

“他说有个新项目，问你有没有兴趣参与。做他助理。”

“我靠！我干的活儿跟你们完全不一样，亏你们吴总想到我。”

“莫莫，这个吴总挺帅的。听说是个海归，最重要的一点是，单身！”

“你别闹，骁骁。我虽然能接受比我大的，但是他都快赶上我爸的岁数了。再说了我听说是离异吧。”莫莫停下筷子，“我说霍林，我以前觉得你们吴总挺正派的一人，怎么是这副德行啊？”

“怎么就这副德行了？你也别想太多，谁让你长得漂亮惹人眼呢？”

“呦呦呦，这是夸啊还是骂？”嘴里嚼着鸡爪的骁骁嘴上不饶人地问话，脸上却分明笑的都快含不住鸡爪了，“不过莫莫，管他是不是离异呢。虽然比吴秀波差点，但是喝过美国咖啡的人确实还蛮有味道的，又有钱，是吧？没问题啊！”

“要去你去，反正我不去啊。没什么意思。我可不愿沾这破事。”何莫说完，继续捡着饭盘里的饭菜，一口一口地吃着。何莫算不上淑女型，但是今天吃饭却格外地小心，唯恐一不留神弄花了口红，要是更有不甚搞脏了裙子，估计整个周末，老梁都得面对一张臭脸。

“不去就不去。我这也就是传个话，下次他要是提起来我就直接帮你回了。”

说完，我三下五除二地吃完了饭盘里剩下的饭菜。虽说饭菜难吃，但是毕竟公司每个月给掏钱。每当想到我那可怜的工资，我也就多忍了几分食堂的这些猪食。来了祥云，我才常常怀念起大学时被我亲口骂了无数遍的食堂。

“骁骁、莫莫，你看那边，好像一直在看咱们这儿。”老梁都快把头埋在了饭里，偷摸地冲着不远处的一张饭桌点了点头。

何莫和骁骁故作自然地扭过了头，结果正好撞上了那桌一个男生的目光。那是何莫同科室的一个男生，叫史功名。听说和老梁一个岁数，在我来祥云前曾经追过何莫。不过不用猜我都知道必然失败。三十岁的人依然住在公司的集体宿舍，没车没房，两只眼睛细的跟绣花针没什么区别，两颗门牙都快赶上土拨鼠了，就这副德行何莫自然地点点头，那个男生也点头以作回应。

“骁骁，咱们今天是不是穿的确实过了点？”

食堂里满眼都是端着铁盘子，来来往往的公司同事。几乎每一个从我们身边走的人都会不由自主地往我们这桌多看两眼。毕竟在这死水一潭的公司里，见到两个如此奔放穿着，而又长相姣好的姑娘，实在是一大风景。男人的眼中透着藏不住的欲望，女人眼中则透着鄙视、羡慕、不屑、厌恶……

这么多目光扫射，眼前两位大美女自己恐怕也很难忽视。

“我靠，咱们这是便宜他们了好不好，让他们涨涨眼福。”秦骁骁完全是一副天下我最美，我怕谁的气势。这会儿就差给她配个喇叭，冲着整个食堂把刚才那句话大喊一遍。

“也是！没办法，谁让我们这么美呢？”

何莫一个摊手，和骁骁两个人又笑作了一团……

“诶，霍林。今晚你不就要去津南参加同学聚会了吗？”骁骁翻着眼珠，不知道又在琢磨什么鬼点子，“你可以把莫莫带上，假扮你的女友啊！绝对亮瞎全场！”

“骁骁！”何莫听到骁骁又开始拿我们来开涮，登时蹭的涨红了脸。扬起手里的筷子作势就要朝骁骁打下去。

“好好好，我错了，我不说了。”骁骁见何莫举起了筷子，早已把身体侧向一边，远远地躲开了。

我看着面前两个女人，无奈地笑了笑，扭头望向了窗外……